她低头看了一眼,旁的没看清,倒是瞅见两个大标题,拿大号的宋体字印着,
一个是&1dquo;郑市长昨日遇刺身亡,歹徒逮捕无果”,一个是&1dquo;陈护军使见义勇为,搭救落困小姐。”。都是抓人眼球的闻,前一个她倒无需反应,左右不是什么好官,没了便没了,后者倒是让她产生点好奇的情绪,他昨日何时搭救了别人?
恍然间,她有了猜测,却又不敢这般猜测,一时语塞。
&1dquo;就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杀了他。”他柔声说。
她站在原地愣,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拉她到床边坐下,&1dquo;是害怕了吗?”
她摇摇头。人死在她面前的样子她也见过的,现下再说害怕,倒是矫情了,只不过是不适罢了,她其实不想他手上沾了人命。她觉得他清清冷冷,温和体贴,这样的人,就应该两手干干净净。
她一直都这样想,却忘了他是军人,也是要随时准备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的,更是忘了题壁楼外头也会有因着官场纠纷,一跨出门槛,就顷刻毙命的倒霉蛋。
她没有说话,他拉过她一只手,&1dquo;是觉得忠哥让你讨厌了?”
&1dquo;没有。”她把手抽出来,下意识地抓着他一截衬衫袖子,&1dquo;是我的问题。”
他揉了揉她顶,&1dquo;怪忠哥什么都没和你说。”
她挪了挪,坐得离他近了些,&1dquo;现在可以说了吗?”
&1dquo;嗯。”
今日是难得的阴天,没有毒辣辣的太阳,屋子里残留的暑气蒸的干净,窗子开着,有凉风在外面,吹得树叶沙拉拉作响,掉了几片叶子,也有风吹进来,把白色的窗帘吹得鼓起,一起一落间,露出暗紫色的木质窗框。
他不徐不疾的叙述节奏,像是在讲睡前故事,而内容,却是国恨家仇,千里山河。
窗帘起起落落,她坐在他床边,听他讲完所有的事,像是翻完了一本装帧精美,内容却极为严肃的书,在合页时,有的不是通读的畅快,而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二更,有时多加一章
☆、朝朝暮暮与君同(一)
&1dquo;出国去吧,学成后再回来,你是个很优秀的小姑娘,不一样的。”他侧靠在她肩上,似是叹了一口气。
她沉默地点点头,终于问他,&1dquo;所以,你是南军的人?”
&1dquo;是。”
&1dquo;那,南军。。。。。。”她欲言又止。
&1dquo;想问什么,只管问忠哥就是。”他捏了捏她的手,鼓励她说出来。
&1dquo;南军真的要实行民主吗,”她声音有些小,这种质疑让她心生愧疚,却还是要问出来,&1dquo;会不会又是幌子?”
&1dquo;忠哥总不能让它成个幌子,”他闭了眼,&1dquo;好几千年,也该有个头。”
&1dquo;湘湘呢,是不是也受够了。”他抬起身来,将她搂进怀里,右脸颊贴在她顶,声音里有些闷。
&1dquo;肯定是受够了。”他沉声替她答道。
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将他那只手用力反握住,倚在他怀里闭了眼。
没那么多东西好在意的,他是不是卧底,是不是权贵人家的子弟,是不是从小便出生入死,见过枪林弹雨,是不是有割不去的国恨家仇横在心里,她都不那么在意。
在意的不过是经过枪林弹雨,他仍好好的坐在她跟前儿,那些本来应该在意的,现在想想却觉得不过如此。
他坐在这儿,跟她说着话,实打实地存在着,这便是她最在意的事了、
她曾觉得这种想法愚蠢又幼稚,就像是飞蛾扑火,她晓得他的麻烦,真的是一团大火,可却控制不住的想要扑上来。现在想想,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蛾子扑进了火里,便也就成了火。
她和他,从此是同一种人了,一样有着期待,一样有事可做,有抱负可言,这情况不算太坏,甚至让她觉得喜出望外。她觉得几千年的压迫让人厌烦,他也这样觉得,总归是有了共同的事要做。
那么,推倒它吧。她这样想。
她还人微言轻,他是不一样的,可这不能阻碍他们有同一个目标。她觉得他们就像是过去几千年里,无数的农民起义军,激进又固执,想要推翻一股势力。
这件事,让她觉得振奋,更让她振奋的是,她要和他一起推翻这股势力。
阴了天,才有了凉意。凉意顺着窗边挤进来的风,攀到她跟前,在她的丝,颈间,袖口,指尖环绕,她这终于意识到,是真的入了秋。哪怕之前的日头瞧起来多不可一世,都不能掩盖四季交替带来的衰败之象。那么,历史,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时代的潮流是不是也如四季变换一般不可逆转?
她想到这里,所有憋闷的话,全化作风似的吹散了。
他与她的手,有力地相握着。
良久,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道,&1dquo;老天给了我一个全整身子,总归是希望我能做点事的。”
这句其实不是耳语,却贴在了她耳畔讲出来。
她心下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要算是一种宣誓。他并非残破之身,他要做的事,是他能够承受的,那么结果,无论何种,也是他能承受的,最骇人,不过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