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的贴上怀中人的面颊,像是珍惜著什麽最爱之物。
自梦中惊醒,间阡平怔瞭怔。
那被男子爱惜的抱在怀中的人看不清模样,隻是……身形和衣著,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不过她并未就此多过探究,她更挂心的是梦中秦琇的背叛和主公的病重。虽然隻是一个梦,一切却是十分真实。
複又在床上翻瞭许久,她再无法入睡,便干脆起瞭床洗漱,清水覆瞭面,她才终于说服瞭自己忘却这个梦。
到瞭傍晚,间阡平便来到瞭这传说中的温泉。
到底是曾经的帝王享乐之地,如今虽已百年,但因著修葺得豪华,看著依旧算是富丽。温泉是活水,水源处亦被用竹子和石头修葺瞭,泉水自上面滴滴答答的落入池中,倒是很有意境。
间阡平进瞭内裡关上门,用手试瞭试水温,行到屏风后,刚背过身去,便被人捂住瞭口鼻。
她心下大骇,耳边却传来瞭熟悉的声音,道:“阡平,是我,别喊。”
连镜!?
间阡平缓缓回身,双目瞪大的望著身后之人。
眼前之人穿瞭一身打瞭补丁的粗衣,脸上蓄著胡须,和头发一样都有些乱蓬蓬的,似是多日未曾梳洗,那乱发落下来瞭些许,遮在额前,令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间阡平有些懵,那声音确是属于连镜,可眼前之人,却是与她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
男子见她犹疑,意识到瞭自己为瞭掩饰身份所做的装扮已然快将她也骗瞭去,连忙抬手拂开碎发,露出瞭上半张脸。
间阡平目光一变,她心跳如擂,探头到屏风外看瞭看,压低声音道:“你疯瞭?来这干什麽!?”
连镜是永安城统领城防军的将领,亦是她的至交好友,两人相交多年,虽是性别不同,彼此心中,都是将对方看作好兄弟般看待的。
此刻他满面急切,道:“来不及解释瞭,我是来救你的。”
说著,他便拉著她要走,间阡平却不肯迈出步子,一把将他拉回来,双目瞪著他道:“不行,江曦前脚从永安要瞭我去,后脚我便和永安城的将军一同逃走,这会连累到主公的!更何况,我们也逃不走!纵是你武力高强,可江曦手下之人实力亦不容小觑,便是外间守著的那个卞秋,就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连镜道:“我既来瞭此地,这些自是已然有所考虑,你且放心,我已想到万全之策,你隻需与我走便是!”
说著,他又要拉住她前行,连镜是男子又是武将,身形比她大瞭一圈,间阡平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硬拉著走出瞭一段距离,来到瞭温泉后方的一处依墙而立的柜子前。
连镜松开她,轻手轻脚的将柜子移开,露出瞭墙壁上一个能容得一人匍匐通过的洞。
洞内一片漆黑,看不出是通往何处。
间阡平愣住,连镜上前拉住她,便要让她进内。
“不成,净诚,我若出逃,惹恼瞭江曦,累得主公和永安,我岂非是罪人!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绝不能随你离开!”
那洞口仅容得一人爬行通过,间阡平不配合著向前行进,他便是强行将人推进去,亦是无法带走她。
连镜见她目光坚定,心中知晓她将主公和永安看得远重于己身,若不让她放心,她绝不会随自己离开,抬眼看瞭看温泉室的门庭,放轻瞭声音,迅速的将自己的计划讲瞭一遍。
原来连镜的姨父便曾做过这新梁的郡守。
间阡平曾听连镜提起过,幼时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又总生病,他时常被寄养在外祖傢,却不知,他曾和外祖一同住在新梁的姨母傢两年,这两年间,他便是住在姨父的郡守府中,故而对此地本就是极为熟悉。
间阡平被江曦带走,永安王和连镜心中皆不好过,想到牺牲瞭挚友才换取瞭这份平安,耻辱和悲愤便充斥著他的内心,如果可以选,连镜宁愿自己体面的战死在战场上。
然而亲自送她出城的主公比他还要痛苦,间阡平八岁时便养在瞭主公的身边,多年来两人既是君臣又是亲人,那一日主公流著泪追行著出城的马车,直到体力不支倒下去,一双脚因著追行而尽是血泡,看到这一幕,连镜心中的情绪到达瞭顶点,他决定,要想办法将人救回来。
无论是到盛京还是回江夏,新梁都是江氏大军必经之地,他知道硬碰硬,他根本救不出间阡平,可利用他对新梁的瞭解,却是可以一试。
新梁的郡守府原是旧时王宫,内裡的温泉依著小山而建,连镜小时候经常来这处温泉游玩,小男孩性子好动,这温泉室内的一切几乎都被他翻弄过,于是,便瞧见瞭这放置衣物的柜子后面,竟有一个塞瞭石头的洞。
彼时他觉得有趣,便想办法把塞在洞口处的泥土和石头清瞭干净,钻进去玩瞭好一会儿,发现这洞穴是挖在小山内的,出瞭洞穴,就到瞭小山的另一边。
多年后当他已然成年,再回想这事,也猜到野史曾有记载暴君的宠妃与人私通,想来那人便是从这洞穴中进出的,后来暴君国破,这温泉室虽被后续的征服者留用,可这洞却无用瞭,便随意的填塞瞭,用物件挡瞭上,如此这般百年过去,这被堵上瞭的洞便无人再去记得瞭。
江氏大军入新梁,必定会宿在郡守府,而大军行军至此,定然疲累,此处既有温泉,亦无闲置不用之理。江曦不过是路过新梁,他绝不会想到这温泉内还有这样一个可以出入的洞穴。
于是连镜快马加鞭,赶在瞭江氏大军之前来到瞭新梁,闻听江氏大军即将入城,便提前扮作进新梁务工的乡下人,进瞭郡守傢做瞭下人,暗裡观察著江氏一行人,等下人们开始为间阡平沐浴做准备时,他便顺著小山另一头的洞穴潜入瞭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