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吗?
自然是恨的,在初初重生之时,满腔的恨烧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幻想瞭无数次寻到她捉住她,将她囚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生一世都隻属于他一个人,再不能骗他,再不能离开他。
这份恨支撑著他努力的活下去,忍耐著不去找她,默默的强大自己。
直到多年后,她又一次站到他的面前,已然是他唾手可得的模样。
然而曾经那许多阴暗狠绝的念头,并没有真的付诸到她的身上。
缓缓的放下车窗,明媚的阳光被隔绝在外,江曦的目光落在间阡平的面上,许久,轻轻的笑瞭下。
这笑容似是无奈,又似是释怀。
这一刻她躺在他的怀裡,他忽的发觉,都不重要瞭。
她重新回到瞭他的身边,而这一次,他足够强大,可以让她再不能抛弃他。
那麽,又何苦纠结于前尘往事,令彼此痛苦呢?
他瞭解自己,他对她的这份心意,在前世便是盲目的。在两人间,他一直是输傢,这一次,虽然两人间的地位已然发生瞭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也许依旧是曾经的那个爱慕她,卑微到尘埃裡去的人。
何况前世的事情,如今的她都不曾做过,他不该将前世的怪责加到如今的她身上。
这样想,他便可以抛去怨恨,好好的与她在一起瞭。
是,好好的在一起。
江曦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忽的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瞭。
“堂兄,外间山坡上有一小湖,湖水很是清澈,旅途劳累,堂兄可要下车到湖边走走,松松筋骨。”
江晨立在马车外,轻声问道。
大军停下暂作歇息,沉维和江晨也下瞭马车活动,见著鲁固一脸见瞭鬼的模样,站在那不知想些什麽,两人不由上前问询,听鲁固讲瞭马车中的景象,面上也不禁有些讶异。
三人站著用瞭些清水,就著几个随行侍卫采的鲜果吃瞭些干粮,江晨见著江曦迟迟未下马车,心下对于鲁固所见半信半疑。
让一个女子卧在膝头,还在马车上睡著瞭,这太不像是江曦的行事风格瞭。
虽是知晓江曦行事稳妥,断不至于被一女子胁迫,可到底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行瞭过去,问瞭这麽一句出来。马车裡传来江曦刻意压低瞭的声音。
“你们自去休息便是。”
“是……对瞭,卞夏带人采瞭些鲜果,我刚尝瞭一个,酸甜适口,堂兄可要来几个?”
白皙的手指再次掀开车帘,阳光照入,江晨将鲜果递瞭进去,同时也清楚的看见瞭内裡的情形。
江曦放下帘子,将两颗鲜果放在桌上,那两颗小果子虽然不大,却是红润,他看瞭片刻,抬手取瞭帕子出来细细的擦拭瞭,待上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正要满意的放回桌上,却发现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悠悠转醒。
她的目光澄澈明亮,似是醒瞭有一会儿瞭,这会儿载瞭些惊慌,显然是没想到睁眼看到的会是自己躺在江曦怀中这样的情景。
他将小果子放回桌上,仿佛他们本就是如此亲密般,面色如常的道:“你可要吃颗小果子?”
间阡平僵硬著身子自他的怀中起瞭身,缩回到瞭小榻上的一角,脑子裡有些懵。
她睡相虽算不上好,可也不至于从角落裡睡到人怀裡去吧……
暗裡瞥瞭江曦一眼,她心下更是生疑。
难不成是他?可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江曦将一颗红润的小果子递给她,解释道:“你缩在那睡不舒服,醒来身上定是要酸痛的,我便拉瞭你躺下。”
说著,他望瞭一眼手中的小果子,示意她接下。
间阡平接过小果子,望著红通通的鲜果,人还有些懵。
江曦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觉得诡异的很。
也许他需要自己祭祀或做药引,所以现下裡对她好些,也是为瞭她到时能顺从些?亦或是他要害她性命,对她心存愧疚故而对她好些?
总之他留著她有用,现下不会伤害她。
间阡平啃瞭一口小果子,清甜的味道入口,汁水饱满,沉睡的味觉被唤瞭醒,她不禁胃口大开。
见著那小果子几下便被她解决掉瞭,江曦又将另一个递瞭过去。
这一次,间阡平没有接。
“多谢大公子,一个便够瞭。”
这小小的果子一个不过几口果肉,还不够塞牙缝的,江曦看瞭看她,道:“外间他们还有许多,我可让他们再送些过来。”
如今尚在春天,结果的草木甚少,想来这果子本就不多,外间还有士兵和将士,鲜果便是还有,亦应该分给他们食用。若是江曦自己想吃要瞭来便罢瞭,若是为瞭她要过来,倒像是出行的贵公子带瞭个宠姬,路上遇瞭鲜果,也要呈上来尽数留给她一般,间阡平觉得这般行为有些怪怪的,便再度摇头拒绝瞭。
江曦也未再执著,将那颗小果子放回桌上,忽的起身推门下瞭马车。
车外江晨这边送过瞭鲜果回来,鲁固便道:“怎样,我可有半句虚言?”
江晨面上依旧难掩惊讶,微皱瞭眉,点瞭点头,并未言语。
鲁固叹瞭一声,颇有些发愁的道:“大公子如今的年岁,喜欢美人倒也没什麽,隻是这女子内怀异心,可不是什麽善茬,大公子要是真被她迷住瞭可如何是好。”
江晨道:“你都明白的道理,堂兄如何会不知,大可不必忧虑至此,恒之,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向来对江曦有信心的沉维这一次倒是沉默瞭,看瞭一眼江晨,目光幽深的望向瞭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