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回去后就病了,这病来得汹涌,一连昏睡几日,噩梦连连,浑身无力。梦里,苍焱那张惨白落泪的脸一直晃悠,怎么都挥不散。
苍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他头痛欲裂,恨不得一头撞死。
苍焱的情况更糟,本就落了病根,连番打击,整个人都了无生气。若何时那口游丝气散了,这人就可以长眠九泉。
躺了数日,熬过高热不退,熬过命悬一线,当苍焱再睁开眼,呆滞的眼底透出一丝戾气。
苍焱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家,回他那个与母亲共住、而今只有渣爹的别墅。
他顶着那张毫无血色地狱修罗的脸光明正大强悍无比的闯进去,无人敢拦,他闯进去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砸东西。
母亲的遗物已经收拾干净,渣爹的东西他毫不手软,痛痛快快砸个彻底。
古董架、置物柜、瓷器茶具茶宠摆件,值钱的不值钱的统统砸个干净,苍松惊怒交加,狂喊乱叫,却如何都阻不住逆子发疯。
陆琴上次吃过大亏,这次学乖了,她可不敢阻拦,早在苍焱闯进来时就一骨碌躲在桌子底下。苍焱打砸时,她捂着脑袋瑟瑟发抖,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苍焱连她一起砸了。
苍松被气得差点心梗,他哆嗦着命令保镖拦住疯儿子,可这些保镖也不敢真拦,毕竟人家是亲父子,况且,苍焱也带着自己的保镖,真打起来,指不定哪边赢。
于是,在苍焱保镖护航、苍松保镖放水的情况下,渣爹的别墅被砸个痛快彻底。
“少爷,少爷,别砸了,小心伤了手!”
一名老佣人及时将苍焱自癫狂中唤醒。
苍焱也不解释,不给理由,只冷冷盯着老爹,犹如毒蛇盯着仇人,“老子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你毁了我,推我下地狱,我必拖着你一块下去!大家一起死!”
苍焱丢下狠话后,回到久违的公司,召集高管开会,只一道圣旨:搞死薛富贵!搞不死他,老子就搞死你们!
沈沁发现自己被跟踪,从离开家门到返程,餐饮店、便利店、来来去去的人潮中总有一道轨迹与他的重复。他感受不到恶意与威胁,不打扰、不干涉、只牢牢掌控如影随形,好似背着个移动摄像头。
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沈沁开始怀疑,火焰熄灭的时间怎么那样久?甚至,他怀疑,对某人而言,究竟有没有心如死灰的那一天?
沈沁第一次动了离开的念头。他开始认真考虑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生活的可能性,并且,他开始着手准备。
他跟咖啡店老板协商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他开始在网上寻找合适的住处,他为父母采购了很多必需品。去另一个城市,离开一年半载,或许更久,再不行就旅居,不停走,走哪算哪。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有人告诉他世上有一个地方,能与苍焱这种病毒隔绝,能让彼此成灰再涅盘重生,无论这个地方多么遥远,哪怕位于世界的尽头,他也一定会去。
沈沁最终定了南方一个繁花似锦四季如春的城市,他怕冷,他心里没有多少炙热能抵御外界的寒冷。生活已然如此,至少在他能做选择的时候给自己选一个温暖的去处。
他跟父母暂别,细节不便告知,只寻个驻外的理由。能不能瞒得过也顾不得,他知道自己状态很不好,在父母面前,甚至连敷衍伪装都很难周全,所以,他得在好不容易凝聚的人形散掉之前离开,尽快。
门铃响,大概是房东。他提出退租,当他说出那句名言:想出去看看。房东百般劝阻:你可以出去看看,但是别退租。甚至,房东提出可以给个休眠价,沈沁可以用一个很低的价格保有房子使用权,因为房东不愿冒险租给邋遢胡闹不讲卫生的人。
房东就瞧这个帅哥顺眼,干净卫生单身独居,完美的租客。因此,房东要跟沈沁好好谈谈,做做思想工作。
沈沁不疑有他去开门,当门外那道高大身影乍现,他想关门都来不及,大门被一把推开,高大身影带着一惯的霸道闯进来。
“想走?”
苍焱扫过装备妥当的行李箱,双目赤红,“去哪?”
“与你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说了不算!你每一根头发丝都跟我有关!”
苍焱苦笑,“迫不及待想逃?不想看见我?我已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我已经忍住不在你面前出现,还要我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还要我怎样?同样的话我已经说太多,一遍又一遍,咱俩没可能没可能,你能不能听懂?别再找我,别再纠缠我,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