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怀疑韩月影的身份,这件事就太明显了。韩月影拿来的那块玉佩做不得假,她应当是韩凤阳抚养长大的,这样一来,此事定然与韩凤阳脱不了干系。
贺坤钰冷不防被一个小辈说中了心思,摇摇头,叹息道:“老国公将你教导得很好。”
面上暴躁张扬,实则心思细腻,洞察力惊人。
谢宁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桑妪那天所做所为是铁了心要毁了小月。她与你们无冤无仇,平日待小月也极好,而且那药也藏在她身上有一段时日了,她那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而她,是韩凤阳领回来照顾小月的人。”
谢宁琛俊朗的眉目中浮起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况且,贺伯伯也是做父亲的人,若是你养孩子,会舍得将孩子养得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吗?”
贺家人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但韩月影在贺家的大半年是绝对没有受到亏待的,从她急速抽条的身姿就能看得出来。不过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就长高了许多,从一个女童的模样长成了一个清丽的少女。
这个疑问藏在谢宁琛心里许久了,他也与父亲关系不好,父子俩一碰面就跟吃了□□一样,一点就炸,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争吵,但是对于他的身体,奉国公也是极为关心。
以前不觉得,但他现在一想到初见韩月影时,她那副又瘦又小又黑的模样,心里就泛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疼。他尚且如此,韩凤阳身为父亲,就不心疼女儿?别的做不到,让她吃饱穿暖,休息好,总能做到吧。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养得跟没人管的野草一样,不但长得比实际年龄小多了,而且一到冬天,手上都是冻疮,十根手指头肿得跟香肠一样,连他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韩凤阳如何看得下去。
谢宁琛的猜测太过荒谬,贺坤钰愣了许久,手发颤,声音也有些不稳:“韩师兄这些年郁郁不得志,自己也过得不大好,他没有余力给小月提供更好的生活,这不是他的错。”
听到这话,谢宁琛笑了,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嘲讽的笑:“一个举人,便是混得再差,总不可能连饭也吃不上。更何况,他若是没银子,怎么满世界的跑?吃饭不要钱?住店不要银子?出门在外哪一样的开销都比待在家里强。”
贺坤钰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苦笑道:“宁琛,你说得没错,这事确实是我先入为主的错。只是,我与韩师兄情同手足,抵足而眠数载,他怎么可能会……”
贺坤钰苦笑了一下,余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年少时的情谊最是单纯珍贵,像是山涧的清泉一般,没有掺杂任何的杂质,所以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师兄。
但就如谢宁琛所说,有的事情经不起深想,一但深究,便漏洞百出。
谢宁琛见贺坤钰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明白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他转而岔开了话题:“还有一事小侄还未来得及与伯父说。”
“但说无妨。”
贺坤钰打起精神看向他。
谢宁琛将贺青云与秦笙笙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提起了秦笙笙在会试时出事,后来又完好无损地回来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贺坤钰就明白了:“你的意思,这女子别有所图?”
谢宁琛颔首:“我先前也只当她是想找个有些地位的公子哥赎身,脱离苦海,但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会试的日子出事,这太巧了,巧得令人生疑。”
贺青云的桃色绯闻,谢宁琛原是不想管的。但现如今看来,这些人针对的不只是贺家,韩月影也跑不掉,他就不能不管了。瞧贺青云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怀疑秦笙笙,他若不给贺坤钰提个醒,解决掉这个隐患,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贺坤钰清楚,谢宁琛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没料到素来令人放心的儿子会栽在一个烟花女子的身上,他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也许是该让青云多历练历练了。宁琛,谢谢你告诉我这事。”
瞧贺坤钰的样子是准备亲自动手了。他一动手,贺青云与秦笙笙都不会是对手,不过就这么将秦笙笙给弄死,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谢宁琛抚着指头上的玉扳指,脸上浮起一抹坏笑:“贺伯伯且慢,这么多事,单凭秦笙笙一个烟花女子哪搞得出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说不定能钓出他背后的大鱼。”
☆、第四十九章
“谈完了?”
贺青云坐在花厅外的廊下,神色复杂地看着谢宁琛。明明他还比谢宁琛大了两三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爹甚至更信任谢宁琛了,就如今天这些事,谢宁琛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而且比他这个亲儿子清楚得多。
谢宁琛往他旁边一坐,翘着腿,还是像以往那样吊儿郎当,不过说话的口气没那么冲了:“嗯,以前的事,大哥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