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纵一呆,方想起这流言乃是因自己得罪林绣而起,心底一痛,又是一愧,面上却一丝不露,道:“若是怪,柳大人也该怪那林绣下作,本世子便是错也只该算上三分——倒是托大人的福,此事这京里只怕要人尽皆知了罢?”
柳倾斛一怔,方明白林纵此行用意,冷笑道:“我柳倾斛堂堂男儿,岂会计较此等小事?”
林纵也是一声冷笑,道:“若论我本心,只怕你不递奏章上去——不过不欲嫣然知晓罢了。”
她说到“嫣然”
二字,心底又是一痛,语气不觉放缓,柳倾斛听得真切,又是一声冷笑。
林纵稍一皱眉,道:“你我这番心思,俱是清清楚楚,我也不必瞒什么——只此事与嫣然并无关系,若你敢——”
“我与嫣然,青梅竹马,自然信得及她。”
柳倾斛轻轻一叹,道:“你给了我句实话,我也还你一句——若你当真为她好,就别在楚家上枉费心机了,还不如想法子放了她,免得她日后为难。”
林纵眉稍一挑,凝目盯着他,半晌方道:“萧逸?”
柳倾斛冷冷一笑,道:“我言尽至此。你我本就话不投机,此时也算多了——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认为小纵年少浮躁,不是城府很深的人物——因为小纵才开始理事不久,皇帝认为她浮躁也是无可厚非,而且太子对小纵很赞赏,如果小纵可以为他所用,也是好事——其实皇帝也很无奈,毕竟是至亲,有继承权的说,再加上军权战功——李世民就是这么上台的,各代皇帝都会警惕的说——
小纵在楚京的磨练也不是白磨练的,而且此时她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点正事也还没沾呢——皇帝第一步先发置人打掉小纵的气焰,把矛盾挑起来,然后渐渐放手看她到底如何——这个其实还是很险恶的——现在他的算盘是自己坐山,看小纵,萧家,太子,其他人物的动静,检验日后太子的臣子人选——从对接班人的态度而言,这个皇帝还是很称职的——
小纵其实是故意拿柳倾斛做文章,她对自己的对手,也是和皇帝一样,把他们看成棋子,故意闹给皇帝看,其实最有利的就是柳倾斛上表告她,这样子就可以在皇帝心里做实她聪明太过,其实不及的印象,只是她想到嫣然良心发现把这一步放弃了,才会到柳倾斛的府上去——所以柳倾斛还是很可怜的,关于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在下也给了解释,其实是可以原谅的——
虽然我不喜欢小纵的做法,但是——为什么为了追求真实性就要写这样的东西呢?是在下想法太过偏激吗?
越写小纵越象一个恶人啊,难不成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小纵还是应该不得善终吗?
林纵闷闷回府,她原料定林绮少不得还有话说,却不想他竟只草草问了几句便完事,心里觉得奇怪,看林绪也有几分不自在,只沈安时一人若无其事,更是摸不着头脑,她心里有事,也失了谈兴,还未到掌灯便回了后殿。
她问了管事,知道此时嫣然在涵元殿,心中疑惑,可一进暖阁不禁失笑——嫣然一身家常半旧素衣,伏在裱画台上,头也不抬,林纵停了停,见她起身,才过去笑道:“还以为你住这涵元殿住得惯了舍不得搬——得了张什么好画,让你劳动这半天?”
嫣然又向案上细细看了一遍,见覆背平整,回身也笑道:“爷今天回来的早——这是早上四爷亲自送来的,我看这画大小,做个堂幅也好,一时技痒,爷莫见笑。”
林纵见她因怕沾了浆子,只用一根乌木簪把青丝挽在脑后,虽是简单,却比往日更多几分娇俏风味,又是刚刚忙了半晌,颊上透出薄薄一层红晕,夹着笑靥盈盈,只觉心底热气透上来,不觉上前一手拢住她的肩,脱口道:“嫣然亭上雨,鉴止池边月。——我如今才知道,你这名字起得贴切——”
恰嫣然也正要上前,二人身子撞在一处,嫣然一个立足不稳,林纵臂上用力一扶,正把她拢在怀里。四目相对,呼吸相侵,林纵只觉霎时胸口热气翻涌,一时手足无措,怔怔看着面前这人,见她不推不拒,也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诚挚温柔,不由自主抬起手来,轻轻抚上那人的脸。掌下一片温柔,一股热气从掌心透上来,合着那人身上传来的隐隐幽香,直入肺腑。林纵如痴如醉,心里却仍隐隐泛着惊怕,不敢唐突,停了一刻,才开口道:“你——”
嫣然却抬手覆上林纵的手,也是目不转睛看着,轻声道:“你——”
二人语音重到一处,不禁相视一笑。林纵还正贪恋,却见嫣然停了一刻,便勉强正色道:“你再不放手我可恼了!”
她抽了手从林纵怀里挣出来,仿佛若无其事,只脸上带了些微红晕,别转了头过去。
林纵知她秉性矜持,素来敬重,虽心里着实不舍也不愿相强,看她此刻三分窘两分羞的模样,心里三分得意,五分欣喜,又有两分不忍,便笑笑转了话头道:“过两日便是冬狩,我想着你在府中寂寞——可要回去省亲么?”
冬狩乃是国家大典,按礼袭爵的宗室子弟皆须随行,嘉和十三年时,世宗林芷怕自己宠妃在宫内寂寞,又不得违祖宗成例,特地下旨,冬狩离京期内,宫内妃嫔和各府随行的宗亲家眷皆可请旨省亲,遂为成例。这看着虽似乎是一片好意,又言明了各府量力而行,但宫内嫔妃最重面上光鲜,为争个面子倾家荡产的皇亲国戚也不在少数,但楚家就在京内,世代豪富,区区世子妃省亲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