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递给她,“您就是凛冬吧?其实我在最近出的画志周刊上见过您的照片。”
沈韵没有接这幅画,任由男孩的手僵硬在空中,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一眼,“你既然知道了,还来问什么?”
“我……”
男孩被难住了,他的脸又覆上一层薄红,小声说:“我特别喜欢您的画,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沈韵没什么笑意的冲他笑了笑:“不可以。”
她把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冲亦步亦趋跟着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男孩说道:“不要跟着我,我不喜欢。”
说罢她没有再理会,沿着路灯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莹白的光映照出她的影子,伶仃的一个,却偏偏有些生人勿近的警告意味,比她本人展现出来的更为冷漠。
男孩止住脚步,没敢再继续往前走,欲言又止的想叫住她,最终还是不敢开口,只小心翼翼的记住她走的大致方向想着今后再找机会偶遇。
沈韵走到家门口,往屋子后头的树林看了半晌,这才缓缓走到干净的雪堆里,留下一串脚印。
她找了个雪厚的地方坐下,开始一点点的将雪往中间堆。
并没有多久她塑出来了半个身子,又在一旁捡了根树枝做雕刻工具。
她刻得认真,被零星飘落的雪花覆盖了半个肩头也没有察觉,直到最后,她抖了抖肩膀,吹掉了雪人身上的浮雪。
手指冻得难以屈伸,事实上她全身都冻得僵硬起来,半个小时不到她的脸上都沾染上了霜花,像是戴了张模糊不清又充满美感的面具。
沈韵往手里哈了口气,带来一点点暖意,她举起快要待机的手机给雪人拍了张照,然后快步进了屋。
屋子里被暖哄得热意融融,她身上的雪几乎立刻就化掉了一半,脸上的霜化作雾气和水滴往衣领里流。
沈韵找了块毛巾擦干净,一点酥麻的痒意在手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带着暖意,折磨人又舒爽。
她换好睡裙后才有闲工夫坐在躺椅上看一看匆匆忙忙拍下的照片,唇角勾了抹浅淡的笑意。
那条楚川来的信息孤零零的待在原地,没有回复,沈韵时隔两个小时把刚刚拍的照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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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川收到沈韵的照片时刚刚从考察场地回酒店,他洗完澡系着浴巾回到床边才现她的消息。
这边地处无人区边缘,信号很不好,一张照片加载了半天,可等他真的看到沈韵过来张什么时又有些愣神。
上面是一张雪人的照片,卧躺的姿势,衬衫敞开,露出被粗略雕刻出来的腹肌,明明只是几几画,可楚川就是奇妙的看出来了这刻的是自己,还神他妈的色气满满。
他舌根抵了抵后槽牙,想把手机放下,怎么想怎么不得劲,这就跟被隔着几千里被人用爪子撩拨了一下心口一样不上不下。
他又忍不住拿起,想了半天,最终隔着窗户拍了张夜景过去。
跟他一块儿来的助理小钟在外头敲了敲他的房门,楚川把手机丢进浴袍口袋里打开门。
“楚董,这几天的行程排得很满,但是丁总有点事要先走,想问您可不可以今晚把第一阶段的合同先看了,剩下的他那头的事处理完了亲自来纪川交给您看。”
楚川挑了挑眉,接过小钟手里的合同,半垂着眸子扫过几个重要项目,见没什么大差错之后点头应好:“可以。”
小钟在记本上记下行程,删删减减半天后这才接着说道:“那后天的时间可以空闲出来了。”
“需要订后天下午回江南的机票吗?”
楚川看文件的目光没有停留,脑子里却想起送沈韵去机场的前一天,女人笑吟吟对他说的话。
——楚先生要来记得提前告知我,可千万不要突然袭击。
再细想一下沈韵今晚拍来的照片,他嗤笑一声,把文件还给小钟,缓缓说:“行,回去。”
要真去了北疆,显得他多着急多稀罕似的。
和沈韵对峙,他不想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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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韵在玉河待了两天,日子过得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起的晚,出去闲逛得也少,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屋子里画画喝茶。
那天她给楚川雕的雪像依旧矗立在树林前,透过落地窗和她面对面。
玉河周边开的景点并不少,看日出,滑雪,登山,都是些网红项目,那天在酒吧遇见的几个网红将这一块走了个遍,每天早上九点从沈韵的房子后晃过,晚上七点又精神抖擞的回来,精力旺盛。
唯一让她有点暴躁的只有那天追上来的男孩,这么两天,她常常会偶遇他。
她第一次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被这个男孩清隽的外貌哄骗了以为他是个容易被打走,脸皮薄的年轻大学生。
可事实上这个男孩很执着,她说出再刻薄的话他都只会手足无措一阵又持之以恒的在下一个地点出现在她面前,捧着热气腾腾的小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睛闪着细碎的光,嘴上还时不时的就要和她闲聊两句。
这么两天她甚至被迫知道了他叫俞城,城池的城。
她甚至觉得绍轩都比这男孩安静许多。
沈韵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她讨厌不识时务的人,甩不开也就懒得再出门闲逛了,窝在房间里赏雪心情都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