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也是离开zg27星球的最后一天,祁宇传来了好消息的同时,顺带提起了袁钦的要求——
他想要见许雁栖一面。
突闻这则讯息,许雁栖沉默了一瞬,见与不见,都不影响法律对袁钦的审判,可是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过去的一些事情,他还是想去求证一下,不管能不能得到真相。
于是在祁默的陪伴下,他走进了警局。
审讯室门口,祁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
许雁栖点点头,伸手捏了捏祁默的手指,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步入审讯室和走廊的中间地带,再经过安检,确认无误后,由警员带领,进入审讯室。
甫一进去,周围一片洁白,充满了科技感,亮堂得闪了一下眼睛,唯一的色彩就是坐在正中央的人。
来之前,许雁栖看过这个人的照片,知道此人就是袁钦。
擡眼望过去,金属制的椅子,看着就不好坐,椅子上的人,双手还被禁锢在扶手上,扭一扭都觉得费劲。
尽管如此,这个人的脸上却露出了儒雅的笑容,他看向许雁栖的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友善,似乎并没有因双手束缚而受到影响。
自在得仿佛是一场长辈和晚辈间的对话。
许雁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走到指定位置坐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终于可以仔细打量袁钦。
没有照片上显得年轻,直面真人,看得出来有四十多岁了。
可能警局条件有限,没有条件打理自己,所以发型有些淩乱,衣服的褶皱也很明显。
不过胜在表情从容自在,尽管精英人士的模样不再,却多了几分落魄贵族的洒脱,但许雁栖没有放在心上,自打接触过娱乐圈,他知道还有一种东西——
叫作人设。
看着袁钦笑得像是在家里接待他一样,许雁栖眸子微闪,什麽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一刻,他总算有了实感。
坐下后,他也不着急说话,是袁钦主动要见他,对方不说话,他更没什麽想说的。
互相对视了一会儿,袁钦慢慢敛住笑容,神色怪异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麽要见你?”
许雁栖低头看了眼因为等得太久,快要搅成麻花的手指,心想,他还真不好奇袁钦为什麽要见他。
看过的小说里有提过,这叫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
不过想到祁默还在外面等他,既然袁钦都开口了,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只是他一擡头,又听见袁钦说:“你长得还真像你母亲。”
许雁栖先是怔然,随即眉头一皱,从袁钦的嘴里听到他提起妈妈,顿时反感不已。
“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袁钦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回忆,但更像是恨意。
“这麽多年,我还以为你在哪个角落里,就算成功长大,也只是一个庸庸碌碌,每天为那点微薄工资四处奔波,没甚出息的年轻人。没想到,居然是什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星球试住员。”
袁钦感怀一笑,像是欣慰,可眼睛里尽是不怀好意。
“还改了名字,叫什麽‘许雁栖’,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
就算许雁栖没有改名字,袁钦也很难找到他。
意外变成孤儿的孩子,身份档案都受政府保护,一般人很难查到他的相关信息。想要在衆多福利院大海捞针,基本上只能以领养人的身份,一家一家地寻找。
不过在取得合格领养人的资格前,要经过重重筛选,才能见到孩子们,从中挑选想要领养的对象。
“你说,你还叫‘李慕钦’多好。”
袁钦怀念道,“李轶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应该投入了不少感情吧。”
许雁栖看着他的表情一会儿一个变化,听着他不知所谓的话,莫名其妙道:“你所谓的感情,就是抛下你,去和别人结婚,然后给和别人生的孩子,取个能够恶心所有人的名字?”
“你懂什麽!”
袁钦厉声呵斥,旋即意识到他仪态尽失,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风度,却因为太用力,反倒更显扭曲。
“如果你非要说那是感情的话,那麽我确实不懂。”
许雁栖从未想要遮掩什麽,打一进门,他表情恹恹,却比袁钦看起来更泰然自若。
“我不懂,明明二十年前同性恋婚姻已经合法化了,李轶还要选择隐瞒性向去骗婚。我不懂,二十年后,明明社会比过去更开放包容,你一个年近五十的人,也要隐瞒性向去骗婚。”
“这就是你所说的感情吗?通过欺骗无辜的人来获得?”
许雁栖的音调始终平稳,几乎听不出一丝起伏,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可袁钦却听得额角青筋暴起,后槽牙快咬碎了似的,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几轮深呼吸后,怒气慢慢平複了下来,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得知李轶要结婚的画面。
其实袁钦和李轶从没有戳破过那层窗户纸,他们一直保持着比朋友更近,比恋人更远的暧昧关系。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习惯看破不说破,哪怕没有挑明,他们都知道,他们都对彼此有意。
就在袁钦以为,他们会像世上的万千情侣一样,终有一天,明确彼此的心意,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却忽然传来了李轶的婚讯。
袁钦跑去找李轶,他找了很多地方,最后还是李轶给了他一个位置,那是学校一处偏僻的角落。
找到李轶后,袁钦来不及细想他怎麽在这里,只顾着大声质问他为什麽要结婚,他们之间的感情,对他而言,到底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