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说的话,齐昭侯陷入了沉思中。
韩琅:“各贵族的护卫成日里护佑他们的主人,君上也可组建起这样的一支军队护佑齐国。他们无需服劳役,只需上战场杀敌,他们靠百姓供养,同时也以性命护百姓,护君上。”
这话被齐昭侯听了进去,指了指他道:“还有一策呢?”
韩琅:“俸禄制。”
齐昭侯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韩琅道:“市井尚有雇农雇工,君上治国,也需雇佣有才之士入齐。能人靠才干获取俸禄,平庸无能之辈则罢免让位,换德才兼备者任之。
“臣以为,此乃顺应时势而为。
“若齐国因世族萌荫墨守成规,任由世族把控政事,长此以往,将无人愿入齐为君上效力。故臣进谏,恳请君上取缔世卿世禄制,招贤纳才入齐,赏以爵位财帛,共谋国强。”
齐昭侯垂眸,沉默了半晌,才意味深长道:“你可知你的这番话,会让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吗?”
韩琅目光如炬,铿锵有力道:“坏掉的腐肉剜掉不要也罢,破旧立之前总会有疼痛,但与君上的宏愿,齐国的强盛相比,那些阻碍都微不足道!”
这话说得齐昭侯热血沸腾。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到了他的心尖儿上,他知道他需要什么,也知道他犹豫什么。
相邦鲍起保守沉稳,这样的人办事是稳妥的,但现在齐国不需要这样的稳妥,需要改变,需要图强。
而改变,则意味着打破旧制度。
那些被旧制度滋养的贵族们世代萌荫,他们的势力在国中盘根错节,他若要变革去动他们的根基,代价将是巨大的。
可若不去改变,任由世族把控停滞不前,不谋国强,那齐国的未来将岌岌可危,继而被他国吞并。
这局面并非他所愿。
齐昭侯直勾勾地盯着韩琅,他有野心,也有抱负,只是眼前的人并不像鲍起那般好用。
那是一把扎手的宝刀,拿着刺手,不拿又舍不得丢。
齐昭侯抱着手很是纠结,他是尝到了甜头的,因为韩琅替他干了早就想干却又犹豫不决的事。
他们的政治思想是一样的,这是他欣赏韩琅的地方。
可同时又忧心忡忡,怕压不住旧贵族,激怒他们生变,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大殿内一时陷入了冗长的静默中,齐昭侯不语,韩琅也没吭声。
伺候在大殿门口的寺人偷偷地瞥了一眼殿内,悄悄把韩琅进谏取缔世卿世禄制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当天晚上文阳君震怒不已,穿着亵衣气得来回踱步。
见他暴躁,宠妾忙上前安抚道:“君勿恼,那韩琅只不过是个上大夫,君除他轻而易举,何须惧他?”
“你懂什么!那小儿正当盛宠,背后有国君撑腰,虽只是个上大夫,如今却已爬到了世族的头上,谁不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