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曲奏罢,云溪一直没有听到元焘说话。
反倒是今时不同往日的夏月娇滴滴地开了口:&1dquo;奴家早在西狄时便已对陛下思慕已久,若此番不能得陛下垂青,情愿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西狄使者立即劝阻:&1dquo;公主,不可!”
另一名使者则马上恳求元焘:&1dquo;公主虽是狄皇义女,但自小捧在掌心长大,深受狄皇疼爱,比几个嫡亲的公主还要受宠。狄皇若知她此番不能得偿所愿,必定心疼,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后,宣光殿内一片肃静,似乎都在等待元焘做最后的决定。
云溪咬着唇攥紧了手指,只觉得掌心湿漉漉的,自来北邺后还从未如此紧张。
梁恪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1dquo;他既然做了北邺的皇帝,自然三宫六院。就算此前因为你不肯纳妃,可如今你既不在他的身边,他自然再没有顾忌。更何况,这次塞人的并非北邺那些没用的朝臣,而是狄皇。”
然后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不善地笑道:&1dquo;你猜,这回他是会拒绝,还是会坦然受之?”
云溪沉着脸把头侧开,心里却七。上。八。下极了。
时光好像停滞了片刻。
须臾,只听元焘叹了口气:&1dquo;难得公主对朕如此真心,朕若是再推诿,未免有负公主厚爱。只是朕方才说过了,先皇仙逝不久,朕无法用妃嫔的仪仗大张旗鼓地迎你入宫,只能从永泰门把你抬进来,难免委屈了你。金仙公主,如此,你可还愿意嫁与朕为妃?”
烛光微暗的墙壁夹道内,云溪的心几乎被掰成了两瓣。
她听见夏月半含羞怯地说:&1dquo;奴家心悦陛下,自然是愿意的!”
心知此事肯定另有名堂,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云溪却还是心头有什么被堵住了一样,难过极了。
她眼眶微红,神情痛楚。
梁恪看了看暗室中云溪惨白的脸庞,略一沉吟,把她横着抱起,如同来时那般,从城隍庙暗道出去,用一顶极普通的马车,把她带回先前藏身的小院。
然后,解开云溪被封住的哑穴:&1dquo;对不起,姣姣。如此,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到底还是有负你的期望!这样的他,配不上你!”
云溪紧紧抱住自己双膝无力地坐下,秀目低垂,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咬唇不语。
梁恪趁机又道:&1dquo;姣姣,我带你走,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好不好?”
云溪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
梁恪叹了口气,命人端来一个棕碗:&1dquo;姣姣,我知道你心里痛的很,可长痛不如短痛,这个,”说着,用汤匙轻轻搅了搅药味浓烈的药汁,&1dquo;里面有最好的藏红花,只要你喝了下去,就能从此和他了断,再也没有牵挂。”
这句话似乎立刻奏效,下一刻,云溪低低垂下去的眼波终于有所触动,淡淡地抬起,落在了药碗上。
她缓缓接过了药碗,动作有些许迟钝。
梁恪眸光微闪,以为云溪就要端起药碗喝下去。
谁料云溪却突然暴跳而起,啪的砸碎药碗,把深褐色的药汁倾洒了一地,怒斥道:&1dquo;梁恪,你煞费苦心地设计我和他相互猜忌,又联合西狄和夏月逼迫他,设下离间计,你到底意欲何为?!”
南下
梁恪看着地上摔成两瓣的碗,眉头微蹙:&1dquo;姣姣,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云溪蓦地想起他先前带兵攻破前楚皇宫时的决绝,头脑一下子清醒,随即暗咐梁恪性格阴柔,此番自己落在他手里,定然难以逃脱。
思忖了片刻,她忽然自腰间暗袋抽出一把匕,趁梁恪不备,飞快地对准了自己的咽喉——那日,她带着辛夷和褚侍卫同去善华寺,并非完全没有准备,多少留了些自卫的后招。
她冷静下来,逼着自己与梁恪谈条件:&1dquo;我跟你走,可以!但是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梁恪登时喜出望外:&1dquo;姣姣,你终于想通了?”
说着,往前进了一步。
然后,蓦地看清楚云溪手里拿着的银光闪闪的匕,大骇道:&1dquo;这匕锋利的很,姣姣,你赶快放下!”
云溪却冷笑着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把匕往下压了半寸。
立即,锋利的匕刃割破云溪如雪的肌肤,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条极细的血痕。
梁恪被哧得赶紧往后退:&1dquo;姣姣,你这又是何苦?”
然后叹息道:&1dquo;只要你肯跟我走,还有什么是我梁恪不能答应的!”
云溪却紧紧握住匕不放。
&1dquo;第一,我腹中孩儿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许你伤他分毫!”
&1dquo;第二,我对他仍未死心,一路上,只要你敢碰我,我立即自尽——你一贯晓得我的性子,就算&he11ip;&he11ip;就算没有匕,我还可以撞墙或是咬舌。”
&1dquo;第三,我父皇虽然在秣陵仙逝,但他这辈子做梦都想回的地方却是他最初受封为王的琅琊,我想先去琅琊拜祭他老人家,再随你去别的地方!”
梁恪看着匕刃上滴滴往下掉落的血珠,赶紧胡乱答应道:&1dquo;姣姣,我都应了你便是!你赶紧把匕放下!”
云溪却仍然高举着匕不放:&1dquo;三皇子的承诺我昔日听的多了,委实不敢轻信。还请三皇子扯下一块布来,咬破指尖个血誓,你如若违背今日之言,南楚江山朝夕不保,你梁恪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