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宁王妃过世,便葬在了此处。
这地儿,倒也算是快风水宝地,还是皇帝亲自下旨赐给苏月婵的安眠之所。原本,王妃过世,该有规制的坟茔。但苏月婵是青年暴毙,顷刻间来不及预备,尸身又不适宜久放。皇帝便下旨将她暂且葬在此处,待将来宁王百年,再行合葬。
宁王如今尚在,她的坟自然也就没有迁移。
此处本该有看坟的人,但今日风大雪紧,天气寒冷,便躲了烤火去了,并不曾看守在这里。
跟手的人上来,向两人一抱拳,问道:&1dquo;二位大人,就动手么?”
陈长青看着易峋,说道:&1dquo;锦衣卫有便宜行事之能,但这到底是你的家事,你来做主。”
易峋看着那光秃秃的坟茔,碑上盖着一层积雪,柏树落光了叶子,石狮子甚而有些裂纹了,可见是许久不曾来人了。
纵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生身母亲,并没有多少情分,但他心中依旧弥漫起了悲凉,甚而是隐隐的怒气。
风雪之中,只听易峋沉沉说道:&1dquo;动手罢。”
陈长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向那几个仆从抬手吩咐:&1dquo;去罢。”
几个人便取了锄铲,向坟上走去。
易峋看着那些人在坟前忙碌,半晌便将坟打开了一个口子,乌黑深邃,仿佛一个大口,想要吞噬些什么。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看着棺材被吊了起来。
第16o章终章
宁王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人面,不由轻轻抚摸着脸颊。
如花的脸庞依旧明艳,但细纹却已爬上了眼角,鬓边似乎也逐渐出现了银丝,无论怎样抗拒,岁月还是留下了痕迹。
宁王妃近来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争强斗胜的少女了。
一丝冷风从窗缝里钻入,吹在身上,带来几分寒意,宁王妃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只听王嬷嬷的声音从后头过来:&1dquo;窗缝怎么不拿皮子封严实了?冻着了娘娘,你们可担待的起?!一个个懒骨头痒,该拿鞭子抽了!”随着话音,嬷嬷那利落的脚步走到了身后。
王嬷嬷说道:&1dquo;娘娘,外头变天了,这儿冷,还是进里头去吧。”
宁王妃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问道:&1dquo;嬷嬷,本宫是不是老了?”
王嬷嬷连忙陪笑道:&1dquo;娘娘说哪儿话呢,娘娘才多大岁数敢就说老了?若是娘娘老了,老身还不去晒牙渣骨去了!”她这一声,引得屋里的丫鬟都笑了,她又说道:&1dquo;再说了,娘娘这身段脸盘,哪里老了?这走出去,大伙敢当娘娘是没嫁人的小姑娘呢!”
一屋子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点头称是,连连奉承。
宁王妃不笑,一屋子的喧哗热闹,听在她耳中有如嘲讽。
她坐着不动,面无神色,似在出神。良久,她便开了一方挂着锁的紫檀木素面小箱子,自里面取了一块令牌出来,递给嬷嬷,低语吩咐了几句。
嬷嬷吃了一惊,不由问道:&1dquo;娘娘,你&he11ip;&he11ip;”
宁王妃一脸笃定道:&1dquo;我打定主意了,去吧。”既然宁王已经是靠不住了,她便只能依靠自己。
此事若成,她便还有机会。
王嬷嬷将嘴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为了她的小姐,她是什么都肯做的。
应了一声,她转身出门而去。
宁王妃便在屋中枯坐,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过得片时,婢女送了一碗鸡丝燕窝粥上来,随口说了一句:&1dquo;娘娘,外头又落雪了呢。”
宁王妃端了碗过去,淡淡说道:&1dquo;今年的风雪,比往年更多些。”
正吃着,府中的管家匆匆进来,满面仓惶道:&1dquo;娘娘,宫里来人了,传娘娘进宫去问话。”
宁王妃顿了顿,将碗放在了一旁,脸上的神色却还平常,她说道:&1dquo;知道了,伺候我更衣罢。”
苏月娥换了衣裳,穿了皮裘斗篷,走到外头,果然见那风雪甚紧,天地间一片花白,大片的鹅毛裹在风中,略远些的地方便都看不清了。
她叹了一句:&1dquo;真是好大的雪。”便下阶往外走去。
宫里传她去做什么,她大概知道些,但心里却并不慌。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宫中。
进宫方才知晓,帝后竟是在乾清宫等她。
走到乾清宫门外,朱公公早已候着了,见着她,皮笑肉不笑道:&1dquo;给王妃请安,皇上皇后都已等候多时了。”说着,便向里面传报去了。
宁王妃挺直了腰背,迈过门槛,一步步走的稳健。
进得正殿,果然见皇帝皇后都在上位坐着。
易峋与宁王,则各在一旁站立。
宁王妃不去看他们,上前道了万福,嘴里一字一句道:&1dquo;妾身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不知传妾身进宫,有何吩咐?”
她口吻已大不如往日那般恭敬,冰冷生硬。
皇帝看着她,并没有言语,皇后便先口道:&1dquo;大雪里,传你过来,是为着往年一段旧案。”
宁王妃没有说话,宁王却有些不安。今日下了朝堂,皇帝将他留下,叫他在此处等候,他并不知到底是所为何事。见了易峋,他本想跟他说几句话,但易峋却全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