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娇挽着手中的篮子,里面是易峋给她买的脂粉和在山货店里买的针头线脑同那一袋子胡椒。
这时候日头已渐西斜,比来时路上更冷了些,冷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些刺骨,但她心中却充斥着融融的暖意。
乡下的日子,固然没有相府里奢侈舒适,但这种殷实和踏实的感觉却是她在相府里从来没有过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易峋,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暮色之中,淡然而沉稳。
她笑了笑,低下了头去。
回到家中,易峋与易嶟将猪赶进了猪圈,又搭着手盖鸡舍。
秦春娇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就匆忙走到了厨房。时候已经不早了,她说了要煮羊汤杂面,可得着紧了。
她在大锅里倒了些清水,灶里添了柴,升起了火,就把早上自仓库里拿来的一块羊肉切成几大块,丢在了锅中,又点了些米醋进去。
这块羊肉一直吊在仓库房梁上,表面都有些风干了。这分明是放了许多时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不吃。今天,就索性用了它。
待锅里的汤滚开,她将羊肉捞了出来,把第一锅汤倒掉,重舀了一锅水,把断了生的羊肉放进去,小火慢炖起来。
趁着这功夫,她将白日里买的绿豆面子拿来,一份绿豆面合着两份的白面粉,揉成面团,擀成面饼,切出了一摞一指宽的面条子。
面条擀出来了,锅里的汤也泛了白,她将作料一一下进锅中,又把才切好的大块白萝卜放了进去。
安置妥当了汤锅,秦春娇自橱柜里翻出一座手磨,把白日里买的胡椒倒了一把出来,放进磨里仔细研磨起来。
白烟顺着烟筒飘了出去,羊肉汤的香味在院中四处弥漫。
外头干活的两个男人,被这香味勾的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午时在集子上,只是随便吃了碗粉汤对付,到了这会儿都已有些饿了,又闻到这股肉汤香味,各自肚里饥火熊熊,馋虫作祟。
易峋倒还好,易嶟却有些忍不住了,只觉得食指大动,连干活的心思也没了。
他眼神不断飘往厨房,不由说道:&1dquo;哥,春娇到底是怎么弄的。羊肉汤竟然能这么香,一点膻味都没有!”
原来这兄弟俩听秦春娇说晚上要做羊汤杂面时,嘴上虽然都没说什么,心里却都有点不大乐意。
那块羊肉,原是一条羊腿上的。去岁冬天,村里一户人家杀了一头羊,为了谢他们两人平日里的照顾,特意送了一条羊后腿给他们。
然而其实村人平常不大吃羊肉,总嫌羊肉有股子膻味,易家哥俩也不例外。
他们二人手艺也平常,将那条后腿拿回家来,炖也好炒也罢,总是去不掉那股子羊膻味。哥俩吃了几顿,实在受不了那股味儿,便都没了兴。剩余的羊肉,丢了可惜,又吃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放了起来。
只闻这羊汤的气味,除了羊肉的鲜香,几乎是闻不出羊肉的膻味的。
易峋也好奇,秦春娇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把那块他们哥俩都头疼的羊肉,给炮制成了这样。
他看着弟弟那食指大动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恰好他也饿了,便放下了手里的活,招呼着易嶟一道去洗手预备吃饭。
鸡雏怕冷,夜间暂且安置在厨房里,放在外头只怕要冻死,所以这鸡舍是不急在一时的。
哥俩洗好了手走到大堂上,恰好秦春娇也烧好了饭,把三碗汤面端到了桌上。
易峋与易嶟在桌边坐定,就见三碗羊汤杂面,牛乳也似的汤色,里面齐齐整整一团一指宽的杂色面条。面旁是大块的羊肉,肥瘦相间,肉香浓郁。汤里浮着白萝卜,撒着一把翠绿的葱花,白绿交映,色香俱全。
秦春娇将筷子递给他们俩,在桌边斜着身子坐了,笑盈盈说道:&1dquo;许久没有擀面了,怕手生了,你们尝尝。”
易峋接过筷子,先低头抿了一口汤。
他不是信不过秦春娇的手艺,只是被那羊肉的膻味给腻怕了,只敢小口的喝。汤一入口,他不觉便眉头舒展。羊汤固然鲜美,全无半点膻味,然而不止如此,汤中还有一股辛辣味。这辣味同辣椒截然不同,不似辣椒那样直接。初入口时尚不觉得,却能顺着舌头一路向下,直渗到五脏六腑里去。这股子辛辣,同羊汤交融在一起,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羊肉酥香软烂,萝卜软糯爽口。
秦春娇那一手杂面擀的也好,虽不如白面做的面条来的顺滑,却更添了一股咬劲儿和风味。
那兄弟两个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埋头吃面喝汤,唏哩呼噜的片刻功夫,两个大海碗就见了底。
秦春娇看着他们两个吃的香甜,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哥俩顷刻间就把两大碗羊汤面吃了个干净,只觉得了一身的透汗,身子自内到外暖烘烘的,又不像辣椒吃多了那样干辣的难受。
易嶟放了筷子,向秦春娇问道:&1dquo;春娇,这汤里是放了那个叫什么、什么椒的豆子对吧?”
秦春娇含笑答道:&1dquo;是,放了胡椒面子。我想着天冷,白天在外头跑了一整天,两位哥哥喝了一肚子的冷风,吃些放了胡椒的羊汤,能暖胃。胡椒性温,能驱寒暖胃,更比辣椒温和些。冷天喝这个,是再好不过了。”
两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