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一样。”
“你看,哪怕你什么都不带,都可以捉这么大一尾鱼回来,腮胆肚囊都剖了个干净。”
青年扬起脸,笑起来怯生生的,又很温柔。
“哥,谢谢你带我吃肉。”
解雪尘活了三百岁第一次被人夸,瞪他一眼走了。
耳朵尖有点红。
他回卧房换衣服,书生在哼着歌烧鱼。
一半红烧,一半明儿炖汤。
葱蒜姜片炝进锅里,香得能掀开屋顶。
魔尊从不穿旁人的衣服,他骨架匀称修长,书生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穿着紧。
他只是用手一拂,湿透的衣服重回干燥妥帖,被灌木勾破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随着灵气织入一点点复原。
一走神,又想起幼时往事。
父皇从来不笑。
那个人有上百个孩子,数十个妻妾。
便是他七岁时突显灵脉,通宵数日修好父亲被毒咒毁了的惊雷戟,那人也只是顺手拿走,道一句不过如此。
母妃却常劝他求他,在父亲面前多笑一笑,千万平安活到长大,不要成了忘世渡下的又一个枉死的婴灵。
后来解雪尘常笑,杀完了所有的储君人选,独自持刀站在那人面前。
得到的也只是一声讥笑。
“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笑留到了继位之后,高兴也笑,动怒也笑。
下属常怕得脸色白,不敢抬头直视。
解雪尘不愿再想,只闭着眼久久沉默。
下凡至今,是他最安静的时刻,即便嗓子好了也没再出声。
他没有心愿与世界再多说一句。
厨房里传来动静。
“哥!”
“哥——你过来帮我一下!!”
蔺竹毛又炸了:“火!!你快来帮我看着灶火!!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快闷完了,现在就剩些火星子!”
“还有两个菜没炒呢!”
男人过去蹲着看了一眼,伸手拨了下柴火。
熊熊大火瞬间跟喷泉一下往上涌,愣是烧不穿锅底不回头。
刚才锅里还跟要断了气似的,现在立刻回光返照,酱汁争先恐后地冒泡泡。
“好了好了!!”
蔺竹感动地眼泪汪汪,特意舀了一勺烧好的鱼翅给他尝。
“豉油可香了,你来一口。”
解雪尘闷头咬一口,本来心里郁结没什么胃口,愣是被浓油赤酱吊了起来。
好吃。
主要是饿。
从天没亮饿到现在,早晨到中午只啃了一个馍馍。
这种饿一过劲就像不存在了,可是再吃一点东西,哪怕一点点,就立马加倍奉还。
饿得肠胃都往里勾着绕着,饿得喉咙里都在咽口水。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一口鱼眼睛就亮了。
像是突然活了,能吃饭能继续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