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背负那个男人带来耻辱和污名?我只是希望别人用正常的目光来看待我,看待我的家庭而已。
可笑的是,除了赵思齐,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因此觉得羞愧和自责。
好在,还有一个赵思齐。
7
那天之后,我又回到了学校去。因为担心流言蜚语连累她,我一直刻意地回避再和赵思齐产生交集。
中考的时候,我落榜了,而赵思齐则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
我原本是想找份正经工作好好做,以后还能通过自考把学历再提升一下。也许到那个时候,我还能有机会走到她的身边去。
可是世事难料,绝望一波连着一波。
不久之后,外公就得了急病,没过半个月他就撒手人寰了。紧接着,母亲又病了,日夜咳个不停,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去医院一检查,居然是肺癌晚期。
那年,我不过十七岁。
先前给外公看病,母亲已经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哪里还有钱给母亲治病?
母亲躺在病床上,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她拉着我的手,摘下氧气面罩,虚弱地说:“儿子,不治了,咱们回家去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笃定地摇了摇头。这个不过才四十多岁的女人,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了,我绝对不能让就这样凄凉潦倒地死去。
为了赚医药费,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肯干。可面对向山一样压下来的债务,我赚的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去高利贷那里借钱。
后来,有个放高利贷的老板赏识我,将我留在了身边,做起了催收账款的勾当。
母亲临死之前告诫我不许再干这行了,她让我找份正经工作好好过日子。
我答应了。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去催收,当天下午我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不久前,赵思齐的父母车祸去世了。
失去亲人的滋味,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的了。
我当即赶去那所高中,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神情木木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秋风打落的落也一般。我还看见有个男生一直陪着她,听说那是她父母好朋友的儿子,叫石林。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心头弥漫的全是悲伤。我不知道这份悲伤有几分是为了赵思齐,又有几分是为了我自己?
8
那天半梦半醒之间,我忽然又见了一个熟人:黄毛。
他坐在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听说那个叫赵思齐的小妞爸妈都死了?哎呀,真是可怜啊。你说她晚上会不会空虚寂寞冷呢?咱们哥儿几个要不晚上去陪陪她吧?”
一旁几个小混~混附和着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理智就跟断了线似的,操起桌上的酒瓶就往黄毛的脑袋上砸过去。
有我带了头,我手下的人也跟着蠢蠢欲动。双方人马很快动起了手,场面一度混乱。
等我反应过来时,黄毛已经躺在了血泊中了。我就这样荒诞地,开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
那些年里,我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前一天晚上躺下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慢慢地,我开始很少再想起赵思齐。即便偶尔想起,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不少。
我想她应该早就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生子了吧。有时候我还是会梦见那个晚上,她在黑暗中闪着光芒的眼睛,以及她掷地有声的话。
“他们不一样!”
就为了这句话,即便再怎么逞凶斗狠,我的手上从来都没沾过人~命。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在缅甸再次看见赵思齐。她很狼狈,眼睛里的光消失了,对任何人都满满的戒备。
这个人曾经守护了我内心最后一块净土,现在也该轮到我守护她的了。
我想起在决定回昆明之前,莎莉曾经问过我,她说为了一个赵思齐放弃缅甸辛苦打拼下的一切,还要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值吗?
也许,很多事,从来没有值得或者不值得,只有愿意或者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