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莘乖乖待在叶聆怀里,不说话不动,双眼无神,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徐诺尔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一时语塞,又露出死心和痛恨的神情:“你为了这个人,你都忘了我爸对你多好!叶聆,你一样没良心!我看错你了!”
叶焕在一旁扯他的衣袖,轻声道:“诺诺,我们回去吧。别在这边闹了。这里是医院啊。”
“别碰我!我自己走!”
徐诺尔转过身对许意莘说了一句,“你活该得病!你该下地狱!”
恶毒至极。
叶聆也差点气疯了:“徐诺尔!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竟然咒他死!滚出去,不要再让我们看见你!再这样我叫安保过来了!”
叶焕强硬地把徐诺尔拉走了,不让他在这边闹事。徐诺尔觉得父亲去世全是许意莘的错,恨不得把许意莘碎尸万段。
叶聆心疼得要命,有些慌张地安抚道:“意莘,是他无理取闹,是不是手很痛?”
雪白的一只手裂开了血缝,很刺眼。叶聆知道会结痂,可还是心疼。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揍徐诺尔,不管他是不是刚丧父。
护士刚好进来,叶聆解释了一下,让护士重新给许意莘扎针。从始至终,许意莘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护士出去了,叶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握着许意莘的手:“意莘,你是不是很痛苦?其实也可以理解,徐叔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但我知道,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喊他一声‘爸’……你内心一定很矛盾。你说话啊,我很担心你。”
一个宣泄口被拉开,如同泉水争先恐后地涌出。
许意莘说:“我恨了他很多年,从小时候开始。他终于死了,他终于遭报应了!”
许意莘抱住叶聆痛哭,也许这些眼泪里,没有太多复仇后的快感,而是更深的痛苦。他终归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许意莘。他终归是无父亦无母。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恨徐书衡,他只觉得自己可悲,对徐书衡发的最后一条微圈还是有心痛。
可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就这样,让他的怨恨随着徐书衡的死,长眠下去吧。
◇唯一
一周后是小漾的手术。家人都很重视,尤其是舅舅舅妈,不上班,特意请假来医院,在手术室外等了几小时。
大家都以为小漾会好好地出来,结果医生出来说,很不幸,手术没能成功,许摇漾先生变成植物人了。
陆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气又怒地冲上前问道:“什么意思!你们怎么动手术的!”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花了大价钱托了不少关系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生,怎么还是失败了!他已经尽自己的全力了啊!
外公是通情达理的,上前拍拍他的肩,含着泪花说:“小陆,不要激动,医生们肯定尽力了。听话。”
舅舅低着头悲痛地说:“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我们接受这个结果。”
舅妈捂住脸哭出了声,外婆流着泪,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大家都想瞒着许意莘,一来怕他知道伤心,二来怕他对自己的手术没有信心。可架不住许意莘一直刨根问底。
病房里,许意莘知道结果后呆住了:“他还那么年轻啊,壮志未酬,怎么会变成植物人?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
许意莘从床上下来,跑去隔壁病房,他看到小漾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苍白瘦弱,黑色的睫羽很长。身上有着各类管子。
陆隽坐在床边,一脸心如死灰,也不说话,就跟雕塑似的。
叶聆从背后扶住许意莘,许意莘闭上了双眼,直接晕了过去。
“意莘!意莘!”
叶聆喊道。家里人都乱成了一团,赶紧把他送去隔壁病房。
许意莘因为小漾的事情,伤心得连饭都不肯吃。后来到了晚上八点,叶聆特意去订了肥牛煎蛋拌饭,是许意莘从未吃过的,才哄得他吃了几口。
医院晚上是九点钟熄灯,许意莘躺在被窝里,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跟陪护床上的叶聆聊天:“阿聆,我今天在为小漾的事情难过,同时也在想,我会不会跟小漾一样,成为植物人。”
“你是不是很害怕?”
“很害怕,可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没有办法。变成植物人,比死去好。因为植物人至少有苏醒的可能。”
“别怕,如果真的这样,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醒来。我也不上班了。反正我的钱养你和我基本生存还是够的。”
许意莘释然地笑道:“这样想想,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至少我一辈子都是被叶聆爱着的啊。”
他们又聊起出国动手术的事情,听说是在y国的一家大医院,很有名气。虽然许意莘的外语学得不错,可真要一个人出行还有点慌。他的家人也不可能陪伴,好在有叶聆这个老公全程陪同。
叶聆的外语特别好,可以做翻译的地步。他小的时候,父母就把外国小孩带回家做互惠生,教他学外语。叶家一家的外语都是很好的水准。叶士源是国外名校毕业的,沐芙是国内一流大学毕业的。
许意莘对国外很有新鲜感,因为没来过,可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太虚弱了,不能先到y国逛逛,到那边只能先住院准备动手术。
一切事情都是叶聆在安排。有叶聆在,每天只要安心地治病吃饭就好了,其实没有任何负担。
陆隽这段时间,也无心上班,每天守在小漾的病床旁边。旁人也能感觉到他有多希望小漾醒来——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不过他派了私人飞机,以及医护人员,陪同许意莘飞往y国做手术。他对叶聆夫夫真的好得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