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见到了秦王。
他站在书桌前懒洋洋的问我,“姬明月,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秦王生得高大英俊,眉宇间尽是上位者的气息。他和北原上的男子并不相像,身穿华服,举止风雅,像只迎风而立的猎鹰。
当我跪在他脚下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嫁人了。
我不再是父王的女儿,不再是木儿逸特的妹妹,不再是北原的小公主了。
再也不会有人送我玛格花了。
那些东西是真真正正的离我远去了。
我与他对视,却见他目光中并无一丝情绪,直到我快跪不住了,他才轻咳一声,唤我起身。
我学着秦人的礼回道:“回王,妾过得很好。谢王的关心。”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那便好。”
他牵起我的手,问我识字否。
我摇摇头,羞于这个陌生男人的触碰,轻轻抽回了手。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姬长赢,寡人的名字。”
姬长赢和我的父兄,或是顾胡安都不一样。他的想法总是变幻莫测。
自从上一次在书房,姬长赢教我写他的名字之后,他好像笃定了我的智力也许在平常人之下。
他常常诏我去书房在一旁呆着,看他批折子,批着批着又问我,识得简上哪几个字?
我指了指“上”
,便收回手。姬长赢似乎还在等我继续指,于是我便又指了一个相反的“下”
。
姬长赢让我抄三字经,二十遍。
还让翠翠在一旁念给我听。
不去书房的时候,我们在宛乐宫的树下喝茶聊天。
我问蓝薇,为什么宫中没有别的妃子呢?
蓝薇告诉我,在王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有过两位美人,只是熬不到王上登基就都死了,新的妃子要一年后的选秀才会入宫了。
那时候我睁大了眼睛,以为那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以为我不在意这些,我总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回到北原,恶狠狠地骂顾胡安一顿,再抱抱我的兄长。
久而久之,姬长赢开始抱我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念我听不懂的诗,我虽听不懂,但大概明白了诗的意思是:洛阳的牡丹花很美,有朝一日我要去看看。
那个时候窗外还下着雨,宫人安静地把外廊的帘子放了下来,好叫雨不溅进来。姬长赢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不知道他是不是闭着眼,他说,若是迁都去洛阳,明月该怎么办。
“洛阳离这很远吗?”
“很远很远,”
他说,“洛阳在这的西边,比北原还要远。”
“可是,对妾而言,是一样的。”
他不说话了,我歪过头去看他,看见他眼底下的乌青,又后悔为什么要说这话了。
他还是那样抱着我,写着我看不懂的诗。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等雨停了,我带你去花园赏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