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麦地里,到处都是弯腰割着麦子的人的,三四岁的小孩子就跟在大人后面捡麦穗,争取一点都不浪费。
原本碧空万里,突然乌云盖日,天眨眼的功夫就阴了下来,不等人反应过来,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快快快,赶紧把麦秸抱走,去几个人去晒场帮忙把麦粒子收进仓房。”
徐守在地里大声指挥着,原本慌慌张张的村民又该干嘛干嘛了。
雨水说下就下,地里的人却仿佛没有感觉自顾自的收着粮食,徐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不能说她不干了,看着左右弯着腰割麦子的村人,她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她明白了粮食对庄稼人的意义。
等到雨实在是下的太大了,徐守才让众人回去了,回去的人还都抱着湿透了的麦子,回到大队部,大家都站在原本是大地主家的砖瓦房里,现在被征用成了大队部,也是大队放粮食的地方,全村只有这个房子最好最结实。
徐进年领头的徐家村族里的长辈都在这,老爷子看着外面的雨幕,枯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愁苦的表情,许多的老人都拍着大腿怒骂老天爷不给人活路。
“老天爷啊,你不让庄稼人活命啊,俺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眼看要收进粮仓里了,你就下了这么大的雨,俺们老百姓的日子咋这么难啊。”
“唉,打仗打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抗战胜利成立了新国家,新社会,俺们老百姓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啊。”
“前两年闹什么吸血虫病,死了那老多人,这才一年,又是旱又是涝的,挨饿受穷还是俺们这些辛辛苦苦种地的老百姓啊。”
“好了,别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回去换衣服,等会感冒伤风的不花钱啊,快回去换衣服,等会雨小了,自己去地里,咋也得把粮食抢回来。”
徐守到底是大队长,他心里也想骂天骂地,但是不能,得赶紧把粮食抢回来是正经。
“这些脱了粒的,正好这后院有不少的炕,把炕烧起来,烘干,不然就该生芽了。”
一个集体最不能缺的就是一个有着正确思想的指挥者,徐守这个大队长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所以村民都愿意听他的。
他话音刚落,衣服湿透的人就回家去洗澡换衣服去了,还有不少的妇女嫂子都拿着粮食去了后院有炕的房间,没多会功夫,大队部就烟雾缭绕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抢收粮食,哪怕多一斤粮食都是好的。
雨下的太大了,徐薇回家烧了水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穿上徐勇留下的雨鞋,拿着雨伞就出门去接镇上的徐阳了,这么大的雨,不去接,等他自己回来非得得风寒。
镇上中学正在想要不要跑回家的徐阳远远的好像看到了姐姐,他以为眼花看错了,徐薇走到他跟前:“干啥呢,赶紧打着伞,鞋子湿都湿了,书袋给我。”
徐阳傻兮兮的笑了,拿着伞跟在姐姐身后走了,留下一群同学羡慕的看着有人接的徐阳。
徐勇留下的水鞋太大了,徐薇走路也走不快,还要时刻注意着徐阳别脚下打滑摔倒了。
有徐薇拉着徐阳还滑了好几跤,姐弟俩身上的衣服也湿的七七八八的,好不容易到家了,徐薇让徐阳赶紧先洗衣服,她把有点湿的书本放到了炉子旁边烤着。
见雨势稍微小了点,徐薇拿着镰刀就去了地里,果不其然地里已经有人在割麦子了,看到徐薇来了,点点头都没说话,徐薇也加入到抢收的队伍当中。
几十口子壮劳力冒着雨忙到了后半夜,才把所有的麦子都收了回来,徐薇这些人被徐守安排回去好好洗洗睡觉,明天不用来了,村部却有老老少少的妇女老人一夜没睡忙着烘干麦子,大队部的上空经久不散的飘着白烟。
怕感冒风寒,徐薇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预防的感冒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外面的雨水滴滴答答下了一夜。
不出意料的,徐薇这个身体强悍的吃了药也没逃过感冒了,村里参与抢收的老少爷们也都感冒了,徐守专门跑了一趟公社,找公社主任给批了一批治疗感冒烧的西药。
徐守回来就挨家挨户的把药丸了下去,第一次见这个时候西药,徐薇新奇的很,这跟后世的药也差不多嘛?她吃了一颗退烧药,没多会药效上来她就睡着了。
等徐薇的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他们又开始去稻田里放水怕秧苗的根泡烂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薇没事就抱着收音机在听,学校也已经停课了,雨水太大,现在到处的大河小沟里都满了,他们住在山脚,就怕下的太大到时候再山体滑坡生泥石流。
收音机里的消息,到处都在生天灾,南北竟然完全相反,上半年他们这里闹春旱,南方大水,现在他们大水,江淮流域附近的农田竟然生了大旱灾,沿海地区还在遭受台风,徐薇听着广播的消息心里如打鼓一般迟迟不能平复。
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次的灾祸是全国性的,那就是代表,就算地方政府的粮仓空了,国家也倒不出那么多粮食每个地方都拨粮食救灾,他根本救不过来。
徐薇坐立不安,她穿着蓑衣去了七爷家,徐守业看到她惊了一跳:“你咋来了,家里没出事吧?”
“没事,七爷,我之前买了个收音机,这些天在家天天听广播,这次不光是咱们这受灾,全国都在受灾,你看外面的大雨,今年的粮食够呛了,七爷粮食省着吃,关好门户,人心难测啊。”
“丫头,七爷知道了,你们姐弟俩也要小心啊。”
徐进业是经过苦难的人,易子而食的事情都见过,他有心理准备。
“七爷放心,想打我的主意,我只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徐薇说完要说的就走了。
果不其然,雨一直下,幸亏,他们村后的山是连绵的深山,且只在村尾老远的地方有一条大河,山洪来的时候顺着那条大河直流而下,村里的田地再次被淹,而居住的房屋都是靠河较远且地理位置高,因此他们躲过一劫,但是下流的村落可就危险了。
到了原本该收割的十月,徐家村所有的庄稼地都绝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