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与他们约定了面试时间,村里人都匆匆散去了,急着去通知自己的亲朋和族人。
苗家沟坐落在山谷里,进出不方便,所以周边几个同样坐落在这里的村子也都不富裕。这好不容易有个不用出山就能挣钱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对此苗老头有点不开心,这招工的事儿不应该是由他来在宴席上宣布么,她一个和离归家的妇人家出的什么风头。
之前文姜与李家析产分居的时候,对文姜的事他并没有多过干涉,想着女儿毕竟还是李家的人,出嫁从夫。
可是女儿现在既然已经签了和离书,跟李家没关系了,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手里还有一钱。苗老头觉得这钱估计是李家补偿她的,对她藏着掖着不说这一点很不满意。
这份不满终于在今天达到了高潮。
大良朝的规矩,父母在,子女无私产,尤其是没有分家的儿子和没有出嫁的女儿。现在文姜既然已经回了苗家沟,就应该听他这个父亲的,自己的财产理应交给他这个当爹的来处置,自己怎么可以擅自做主。
刚才在宴席上苗老头陪着村里几个比较有威望的老人和里正同坐,宴席上里正不住的恭维苗老头,生了个好女儿,名下有这么个大作坊,就等着将来享福吧。苗老头的堂兄是苗家的族长,本来以为作坊在苗老头的名下,没想到却是在文姜名下。
苗家族长有些不高兴,虽然文姜也是姓苗,不说她是一个女子家,就她和离妇人的身份也让苗族长看不上。
没想到这作坊写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名字。
如果作坊在长寿名下,他可能觉得还好点,毕竟是李家的钱,放在李家子孙的名下也合适。
可是这作坊既然能记在她的名下,说明她对这些财产有决定权。
她一个和离归家的妇人,手里有钱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交给父母么。
苗家没有分家,苗家地里的收入和三兄弟偶尔外出打零工挣的钱都在苗老头名下,虽然没多少个铜板罢了。
族长喝了几杯后不禁对苗大壮冷嘲热讽了几句,讥笑他身为苗家的一家之主,连一个女儿都管不住。
村子这么大,没听说谁家女儿名下有私产的,也就苗老头这拿不住儿女的才这样。
这让苗老头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
看着村里乡亲们围在女儿身边问长问短,苗老头内心有了个决定,当然这个决定他琢磨多久了谁都不知道。
宴席结束后,村里的女人们帮忙洗好了锅碗瓢盆。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苗家人带来的,有些是从村里其它人家借的。这种事很常见,毕竟谁家也不会备着那么多碗筷。
当然碗筷也不白借,还回去的时候一般会装上一些宴席上剩下的荤菜,所以村里人都很喜欢把碗筷出借。不过苗家沟穷的很,一年到头也碰不上几次这样的好事罢了。
来给宴席帮忙的妇人们很热心,文姜也不是那吝啬的,让他们分了剩下的饭菜。
虽然是吃剩下的,但是妇人们很高兴,有肉有菜,玉米饼子里还掺了白面,高高兴地带着东西走了。中午来吃宴席,吃了个肚圆,没想到还能带走这么一大盆,仔细着点吃,能吃上好几天了。
下午晚些时候作坊里只剩下了苗家的人。
苗郭氏有几分不开心,那么些好东西都被别人带走了,她这个女儿手里就是个不存财的。
文姜看了她娘一眼,“厨房里还有呢,早给你们提前留出来了。”
苗郭氏脸色才好看了起来,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不语。现在他们家也是有作坊的人家了,她不能再为了一点吃的置气,会让人家笑话。
这时苗老头在屋子里的上座坐了下来,对苗家长孙苗金柱说道,“带着你几个弟妹外边玩去。”
大房的金柱应了一声,就要带人走,顺便拉了一把长寿。长寿却依偎在了文姜身边,抓着她娘的袖子一动不动。
苗家大嫂看气氛有点不对劲,呵呵打着圆场,“长寿这么离不开你娘亲啊,将来长大娶了媳妇可怎么办。”
长寿低着头不说话。
苗老头想着他一个几岁的娃,能听懂什么,就没执意让他出去。女儿把这个娃看得跟命根子一样,走哪里都带着。在这些小事上,他不想跟女儿起争执。
苗家三个兄弟也依次坐了下来,心里有几分莫名其妙,他爹这是要说啥呢,还把孩子们都赶出去了。这作坊不是建好了,招工的事也宣布了,这要赶快出去弄原料啊,那满山的黎檬可不等人,早一天开工,他们也早一天挣钱。
至少到目前为止,三个兄弟还是默认这个作坊是苗文姜的,他们心里想的无非是弄个管事的当当。
这时去归还碗筷的苗家二嫂和三嫂也从外面回来了,看屋子里气氛不对,二人有点懵。
看苗家的大人都到齐了,苗老头咳嗽了两声,道:“人都在这里了,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说完这句话,苗老头打量了自己的女儿两眼。
苗文姜也很迷惑的好不好,老头子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文姜,你跟李家和离了。李家是不是给了你一钱,盖作坊用的是不是就是这钱?“不等苗文姜回话,他磕了磕烟袋,接着道,
“这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跟你娘?当然你既然拿这钱盖了作坊,这事就算过去了,就罢了。不过这作坊却不能在你的名下,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女儿名下有私产的?父母还在呢,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你名下让我老苗家的脸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