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宋星渠和百曉績還想過無論如何,有舞台機會就好好準備舞台。可惜聖人不好做,人但凡還得吃飯就得食人間煙火。
當『賽制』成為擺設,辛辛苦苦準備的舞台次次服務劇本,次次被拿著『主角』角色卡的人湊合出來不成形的舞台『碾壓』,每一次的努力仿佛只是為了證明『努力』沒有意義,偶爾還會根據劇情所需還會像垃圾一樣被隨意拋到一邊,同時他們還得捏著鼻子做節目效果,違心按照劇本給的人設去做欽佩的景象時,再多的熱情也該被撲滅了。
不至於憤憤不平,只是覺得沒勁而已。
更沒勁的是,宋星渠回想起來,發現過往那些年裡這樣沒勁的時候數不勝數,未來也許還會有更多次。
錄製到最後一場彩排,宋星渠當著鏡頭的面跟組內藝人們說完鼓勁的話。這些年摸爬打滾,他別的不說,臉皮是練就得越來越厚了,早就做到了風雨將傾也能面不改色。其餘人卻沒有那個城府,有個剛剛成年的人臭著一張臉,當場就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主角團』一通。
節目組看起來見多了這種情況,不慌不忙地找了這人的經紀公司。
人年紀輕,性子烈,宋星渠看著他經常會想起自己小點的時候,或者想起他們比賽的時候,秦櫟礁那一組年紀小的選手,所以費了點心在中間周旋,讓人能把節目錄完,最後節目組同意讓經紀公司先把人帶回去思想教育,等天亮直接送到錄製場地。
心神耗費極大。
開門一見是百曉績,宋星渠仗著他倆那點兒情分,直言:「怎麼了,我現在可沒有精力提供任何諮詢服務和心理安慰。」
「不找心理理療大師。」百曉績打著哈欠,把背在身後的禮盒順著門縫塞進來,「生日快樂隊長,我錄節目前查了資料記得是今天,別的我就不說了,早點休息,放點,雖然結果已經註定,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穫。不論怎麼說,都已經盡力了。」
前幾場舞台錄製都不對外公開,只有決賽場,節目組將其包裝成了一場時間稍微長一點的文藝匯演,對外官宣賣票,還通過一些途徑送了許多票給本地的居民。為了防止錄製效果不好看,還請了一些群演作觀眾。
百曉績在暗示宋星渠,雖然所有走向都已經安排好了,但這再怎麼樣都算是節目內唯一一次對外開放的演出,節目組既然官宣售票了,但就有可能會有那麼一兩個粉絲過來,而哪怕只有一兩個人支持他們,他們也仍然需要做好。
「謝謝。」宋星渠看了眼禮盒,嘴裡的話飄得更快,「霖霖明天組了局,過來一起吃頓飯?你還住在北城吧?」
「對,好,可以。」百曉績不做他想,他已經累得不行了,能撐到這會兒很不容易,說完兩句話就鑽進隔壁房間,抓緊僅剩的休息時間。
宋星渠回到床上,回了趙啟霖的信息,又把收到的祝福信息一一回復,最後數了一遍,發現往年都準時發送祝福信息的秦櫟礁反而無聲無息的。
雖然在圈內打拼,但宋星渠其實不怎麼看現在年輕人常用的軟體,就算是登錄微博之類的,通常只是為了定期瀏覽金融信息政務信息或者聞,對文娛板塊關注甚少,以至於他偶爾會處在一種信息滯後的狀態里。
宋星渠在搜尋引擎輸入秦櫟礁的名字,沒有找到有用信息,便作罷了。臨睡著前,他才忽然想起來,群聊記錄里提到過他的信息,秦櫟礁在拍戲,這段時間都泡在橫店裡,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其他活動了。
應該是忙忘了,宋星渠猜測到。
以至於第二天晚上,宋星渠站在舞台上,一眼看見觀眾席扛著相機對著自己的那對狗狗眼時,整個人都有種腳步輕飄飄的不真實感。
場館很小,觀眾加工作人員勉強能塞滿劇場,為了營造熱鬧的氛圍,觀眾席離藝人舞台很近。
舞台兩邊甚至搭了兩座梯子,觀眾和偽裝成觀眾的工作人員可以坐在上面,級近距離地看他們的舞台演出。
白天彩排才被經紀公司帶回來的人還是沒管住嘴:「奇了怪了,『皇族』的舞台水成這樣,每一個字在調上就算了,連詞都不記得,導演怎麼敢開票請觀眾現場來看頒獎的?」
百曉績說:「可能跟你一樣,節目糊,不怕人看。總共就來了五百個人不到,裡面有半數以上都是免費票騙過來的路人,路人裡面又有一半多是大爺大媽。這些人有表演看就很高興,才不管你打算怎麼演。剩下那些人數不多,就算是放出去了也興不了大浪。」
百曉績說的就是節目組的想法,節目組不止不怕觀眾質疑他們,還敢從觀眾裡面挑選幾個模樣周正的擺在台上。
氣質出眾個子高挑的秦櫟礁就是這麼被拎出來,擺在台上的。
極近距離的意思就是,秦櫟礁的鏡頭就差直接懟在宋星渠臉上了,宋星渠不跟這邊的觀眾席互動一下,都顯得自己眼神不太好。
誰知道這一瞅,就瞅見一對熟悉的、亮晶晶的眼睛。
秦櫟礁的黑色口罩蓋住了三分之二的臉,棒球帽壓著頭髮,胳膊肘撐在腿上,手穩穩托著鏡頭,直到取景框裡的人視線對上鏡頭,眼神很明顯地飄了一瞬間,他才抬頭看了過去。
他挑起眉毛,忽然騰出只手摘下口罩,無聲比了句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