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从白悠然沏了壶茶,说道“琳琅,过来坐坐。”
琳琅歪了歪头看勾在窗头的上弦月,乖乖坐到6从白身边,她心里的疑惑一定会有个合理的解释。“从白哥哥,锦素哪儿去了?”
6从白回道“回驻清阁了。”
琳琅略显讶然,倏然平复下来,6从白不比6白羽的浮躁,他行事步步为营,应该是走到了她没有思虑周全的地步。“从白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6从白提起茶壶,滚烫的茶水注入两只青花荷叶花纹茶碗中,白透的碗底两条鲜活的游鱼绘于其上。“这些事本不想告诉你,活得简单点好。”
琳琅心里疙瘩了下,“国舅爷回府了么?”
“留宿在芙蓉居。”
琳琅忽然起身,芙蓉居与驻清阁、幽兰阁同一方向,王世敬夜宿芙蓉居,必定事有蹊跷。6从白身子纹丝未动,伸手拉住琳琅的衣袖。“坐下,只要过了今夜,你就自由了。”
琳琅讥讽一笑,“自由?何来自由?”
6从白不替自己辩驳,揭开茶碗刮了刮浮起的茶沫子。“王6两府联姻,婚事必成,这花轿上你不愿意坐,总要有人坐。”
琳琅五色无主,叹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晚上的情形与6从白的话回想了一遍,捋了捋思路。脚步钉在了原地,不论6从白妨害了谁,都是为了成全她的自由,她有何理由质疑他的卑劣所为。“谢谢从白哥哥替琳琅周全。”
到底是个通透的姑娘,若是吵吵嚷嚷跟他争论大道理,此刻飞身去驻清阁救锦素,那便不是他不顾一切要救的琳琅。“不去救锦素?”
琳琅摇了摇头,说道“6王联姻,锦素只是个奴婢,王府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奴婢上花轿的。所以,从白哥哥心仪的人选,不是锦素,是云淓。”
6从白把茶碗递到琳琅面前,说道“云淓一直想攀附高门,嫁入成国公王府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思。至于锦素,芙蓉居与驻清阁、幽兰阁毗邻,不过是想求个安心,万一王世敬去了驻清阁,若是你们主仆二人都不在,不好蒙混过关。锦素吃了点蒙汗药,如今睡在你的床上,锦素能不能保全清白,就看你和锦素的造化了。琳琅,我自小就明白,有得必有失,若要成事,必有取舍。”
琳琅觉得后脑心凉,眸光如水地望着眼前人。6从白言之在理,她要自由,便要牺牲她的良心。6云淓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处心积虑想给她穿小鞋的陌生人,她心里放不下的是锦素。她在澜汀洲等了6从白大半个时辰,如今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若真有事生,怕是米已成炊,不过是收拾收拾残局,回天乏力。
索性,不必辜负6从白的好意。况且,锦素并不全然危险,她不过是6从白买的一个保险罢了。琳琅抹了一指脸颊上的胭脂,放在鼻子下细嗅。
6从白抽出袖子里贴身的手巾,沾了沾瓷碗中的茶汤,转向琳琅,而后捏住琳琅的下颌。琳琅不明所以,只是凝望着他。他敛着呼吸,好似擦拭一件极其罕有的瓷器,一笔一划轻轻掖着琳琅的脸颊。“这胭脂久留不宜,擦了吧。琳琅即便是清汤挂面,不染胭脂,也很好看。”
琳琅抿唇一笑,问道“胭脂味,留人醉。”
6从白点点头,“这胭脂是干净的,没有做手脚。只不过在芙蓉居与幽兰阁的沿途都洒了这胭脂味罢了。王世敬的酒是用人参、肉苁蓉、鹿茸、海马、淫羊藿酿成的,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寻找胭脂的气味。”
琳琅苦笑,“从白哥哥费心了。”
6从白脸上显出一丝凄然,说道“我不想让你嫁给王世敬。”
琳琅话不多,抿了口茶,记下了6从白的好,可这份好,她也无从回报。
两人相顾无言,枯坐到天亮。
德庆急急从外面领了风声跑进来,见到琳琅与6从白相对坐着,不知道这消息是说,还是等琳琅走了再说。
6从白见状,说道“有话就说吧。”
德庆点了下头,说道“二少爷,出大事了,二小姐她……她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