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四爷的到访来看,他的日子想必也过得不轻松,走到这一步,他已势成骑虎,并不是他想抽身就能抽身了,所以他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冒险找个借口来跟胤祥商量。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拿过椅背上搭着的一件外衣轻轻披在胤祥肩上,近段时日胤祥的精神好似有些萎靡,时不时地有些抑制不住地轻咳。认识胤祥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这样萎顿,总是神采飞扬的,即便是在遇刺的那些时日也没有见他这样。可胤祥却不愿声张,我也明白现在这个节骨眼出不得丝毫差错,康熙是个精明到极点的人,不会不往四爷的来访去联想,这样一来恐怕四爷也会受牵连。
可我实在担心,于是就让小顺子以给我看脉为名将胡太医请来。胤祥拗不过我,只得由着胡太医把脉,嘴里仍是以往那副满不在乎的腔调:&1dquo;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不就是咳几声吗?哪里就这么娇嫩起来!”胡太医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顺着他说笑,脸色凝重,沉思片刻,缓缓问道:&1dquo;十三爷近来觉着有什么异常?”胤祥一愣,随即一笑:&1dquo;也没什么,只不过倦怠些,想是睡得不安稳。”胡太医并没有放松:&1dquo;这样的症候十三爷可记得有多久了?”不等胤祥说话,我立刻答道:&1dquo;估摸着快一个月了。”
看着胡太医绷得紧紧的脸,胤祥终于收起脸上的嬉笑,正色问道:&1dquo;老胡,究竟怎么说?”胡太医不作答,回头拉过我的手腕把了一会脉,又叫小顺子将嫣然找来把脉,许久之后抬头,眼中竟是一片不知所措的迷茫。我心中一沉,让小顺子、二妞赶紧将嫣然带出去玩。胡太医沉声说:&1dquo;十三爷没有病,十三爷是中了毒!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见胤祥张口欲言,胡太医摆摆手止住他的话,继续说,&1dquo;所幸此毒乃苗疆之毒,对女子并无危害,是以湘吟姑娘和小格格虽与十三爷同样进食,却并无中毒症状。”胤祥神色一松。
胡太医接着说:&1dquo;幸好下毒者所下的乃是毒性作极为缓慢的毒,药性也不霸道,是以十三爷现今除略感不适外,还并无大碍,臣以为不宜打草惊蛇,只是暗中留神饮食,臣自当竭力为十三爷解毒。相信很快就能解掉。”胤祥点点头,我低头送胡太医出门。
到了院中,我见四下无人,站住脚,看着胡太医定声问:&1dquo;十三爷所中的毒真能解掉吗?”胡太医看看我,垂下眼睛黯然摇摇头。&1dquo;以在下看来,这是苗疆的毒没错,毒性虽不霸道,却极为阴毒,此种毒本身无色无嗅,服下之初也并无明显不妥之处,被害者往往毫无察觉。以十三爷的情形来看,显是中毒已有两三个月了,毒素已侵入五脏,回天乏力了。”胡太医神色凄然。
我的心直往下沉,初时的猜测变成事实,我真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胤祥!历史上胤祥英年早逝,但那是在雍正登基之后几年了,绝不是现在!难道是历史出现了偏差?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从二十一世纪一个瞌睡就莫名其妙来到了大清朝,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是不会生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胤祥的毒最终还是解掉了!
这个念头牢牢地抓住了我,深吸一口气,我缓缓地说:&1dquo;解铃还须系铃人。胡太医,既是苗疆的毒,有没有苗疆的法子可解呢?”胡太医抬头望向我,眼中出现一丝犹疑。我的心狂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盯视着他的眼睛,深怕那丝带给我极大希望的犹疑忽然不见了。胡太医眼中浮上一层悲悯之色,半晌下定决心般沉声说道:&1dquo;在下倒是听说过一个苗疆的土法,只是没有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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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几位留言说嫣然是否以后的固伦和惠公主,想请教一下:这位公主的婚姻状况如何?多谢赐教!
又:若梦更的度慢是因为若梦除了写文外更要为一日三餐奔波,不敢厚颜说自己像金子般字字珠玑。若梦写这个文更多的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心愿,所以不会弃坑,但也不会过分在意什么打分、长评什么的。
解毒
夜凉如水,我深深凝视枕边胤祥熟睡的面容,无限依恋的用手指轻轻描画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想到即将跟这个男人天人两隔,心中奔涌着浓浓的悲哀。轻轻下了床,看见嫣然正无忧无虑地熟睡,不知道梦中遇到了什么好事,脸上洋溢着甜甜的喜悦,胖胖的小胳膊总是不老实地露在被子外面。这孩子显然还不知道她将失去什么,她的生活将要生怎样的变化,我多么希望她的人生能永远像现在那么甜蜜,那么安详啊。轻轻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我回到床上,将自己窝在胤祥怀中,胤祥半睁开眼轻轻拍拍我,又沉沉睡去。他的精神越不济了。
自从那天胡太医走后,这些天我都背着人悄悄地为那最后的一刻做着准备,明天就是胡太医在我的坚持下,依约来用未曾实践过的苗疆土法为胤祥解毒的日子了。
天亮了,我像往常一样打理好嫣然的服饰,把她交给奶娘了。胤祥正靠在床头默默看我忙碌,见我回头,翘起嘴角夸张地长叹一声:&1dquo;哎,真是伤心啊!有了女儿,阿玛就被甩在脑后了,没地位啊!”撒赖的口吻就象以往的无数个清晨一样,可眼中那匆忙被藏起的一缕悲怆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心中凄然,却依然撇撇嘴:&1dquo;瞧你那轻狂样儿,竟跟女儿吃起醋来!不过就是仗着中了点子毒,一会儿胡太医将你的毒解了,看你还拿什么撒赖!”一边说,一边帮他穿上外衣,拉他坐下,细细地替他梳理辫。
吃了早饭胤祥牵着我的手来到前厅等胡太医。刚踏进门就现胡太医已经到了,正愣愣地坐在那里呆,看见我们牵着的手,眼中滑过一丝悲悯,低下头给胤祥打个千儿:&1dquo;下官这里先给十三爷道喜了,今儿解了毒后,爷就无碍了。”抬起头,脸上已是笑吟吟的,笑得那缕花白的山羊胡子颤颤的。
胤祥笑着摆摆手,自去里间坐下,那手却仍是不肯放开。胡太医跟着进来,回身叫小顺子将药端上来,说:&1dquo;请十三爷将药喝了,下官这就开始解毒了。”胤祥淡淡一笑,并不说话,端起碗将药喝下,转眼见我一瞬不动地看着他,扯开嘴角给我一个暖暖的笑容,眸子却深深凝视着我。心中一酸,险些滴下泪来,忙垂下眼,轻轻抬手用帕子替胤祥抹了抹嘴角,轻笑道:&1dquo;多大的人了,倒和嫣然似的,吃东西还留着点儿,也不怕人笑话!”
胤祥的眼光渐渐迷离,扭头看看胡太医,他会意:&1dquo;贝勒爷,请安卧榻上,下官才好施针。”胤祥点点头,起身向窗前的软塌走去,脚步歪歪斜斜喝醉酒似的,我忙上前扶着,将他安置好。胤祥犹自握着我的手,口中呢喃,稍顷鼻息绵长,沉沉睡去。
我将手轻轻抽出,凝视半晌,转身对决然说道:&1dquo;胡太医,有劳了。”
看着手心那条短短的刀痕,心中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又甜蜜又苦涩,胤祥终于得救了。刚才胡太医闭着眼睛,手指在胤祥手腕上反复轻按,一盏茶的时刻对我来说倒像是有几个世纪长,听到他宣布胤祥五脏的毒素已排出,残留的那点对人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只要开几服药调养调养即可清除,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