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仲賀不會泯然於眾人,他擁有絕對的理智和智慧,能夠審時度勢,辯證統一地看待任何事物,宛若清冷自持的神,一舉一動都蘊藏矜貴傲慢,讓人為之折服。
談宴突然想看清錢仲賀的心,他迫切地想知道錢仲賀的欲求是什麼,是否真如他表現地這般從容不迫。
出常人的自控力,恐怖如斯的把控著自己的情緒、欲,望,叫人探究不出其中暗藏的然。
只是錢仲賀表現地太過淡定,談宴無法從他的眸光中窺探出任何別樣情緒。
只要錢仲賀不說,誰也看不透他。
那……即便是他,也不行?
談宴心裡驀地湧出一陣涼寂,他和錢仲賀三年婚約,誰也沒有把握這件事情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只有錢仲賀需要他做一枚棋子,他才能夠依附在錢仲賀身邊。
但當他失去價值後,錢仲賀便可以棄他如敝履。如今是他入戲太深,把逢場作戲當作意亂情迷,屆時協議期滿,錢仲賀可以毫不留情抽身離去,獨留他一人遍體鱗傷。
錢仲賀是是冷靜強大,毫無軟肋的,無欲無求的。
談宴跟他比起來,可要差太多。
談宴現在能做的,只有把心封閉起來,讓悄悄破土兒出的嫩芽絞殺於幼芽期,讓任何希冀都鳴金收兵,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樣,他才能夠全身而退。
談宴微垂眼眸,定了定神,從錢仲賀那裡抽回手,站起身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去趟衛生間。」
*
談宴走出包廂,漫無目的地沿著金壁走廊朝前走,他不是真的需要去洗手間,只是不想以當下的心態與錢仲賀共處一室。
談宴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恍然間聽到前方拐角傳來爭執的聲音,或者可以說是單方面調戲的聲音,這道聲音有些耳熟,談宴又走近幾步,看到那個背影,才瞭然——是昨天剛見過面的陳世欽。
此時陳世欽纏著一個穿著侍應生服裝的小姑娘不放手,小姑娘眉眼清秀,明眸皓齒,眉心上方點墜一顆小痣,我見猶憐的模樣。
他仗著酒勁對小姑娘使壞,污言穢語一大籮筐地往外蹦,手腳還不老實,小姑娘臉色漲紅,卻又不敢得罪他,眼角噙著淚花推他,聲音委屈無助:「求您別這樣,離我遠點……!」
陳世欽迷迷糊糊,不懷好意:「反正你都來這種地方混了,還他媽裝什麼清高,跟我睡一覺,多少錢你開,給爺伺候好了,你想要什麼買什麼。」
「你——!」小姑娘眸眼閃過一絲狠厲,但轉瞬消散,轉而變成一副梨花帶雨的神色,渾身發抖,「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只是來做服務員!請你自重!」
陳世欽嗤笑道:「別他媽跟我裝了,睡一覺能掉你塊肉啊,老子最??看不慣像你這種自命清高的人,那個錢仲賀也是這樣,天天夾著尾巴裝好人,目中無人的樣子我簡直看夠了!」
陳世欽喝了不少酒,按照往常的性子,這種話他只可能在混世三人組裡說說,絕對不敢公開說。
可現在酒壯慫人膽,現在喝醉上頭的他也不怕了,什麼話都劈里啪啦地往外蹦:「……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騷味熏人……都巴結他是吧,都不把我看在眼裡是吧?我遲早要你好看!」
小姑娘知道他口中的錢仲賀是誰,瞪大了眼睛看著陳世欽,將盤子護在胸前,聲音顫抖道:「你別說了……錢總不是你口中說的那樣的人……」
陳世欽聽到一個小小的服務員都要替錢仲賀說話,他簡直怒火攻心,火冒三丈,猛推了她一把,陰惻惻道:「你居然也幫著那賤人說話,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
陳世欽猛然抬起右手,朝她揮去,小姑娘見躲不過他的巴掌,只好捨命閉上眼睛,驚恐地等待著那個駭人的巴掌落下。
可是等了半天,她都沒有感受到痛意,轉而代替的是一道溫柔卻不失力量的聲音:「陳公子,平白無辜對一個素不相逢的女人動手,這種行為難道就不失風度嗎?如果我把你打人的過程全程記錄下來,交給受害者手裡傳到網上,你的名聲可要比錢仲賀更臭了。」
陳世欽喝酒後本就沒什麼力氣,如今被談宴攥住手腕,竟一時半會兒還掙脫不掉。
他回頭看清了談宴的臉,才想起這是昨晚跟在錢仲賀身後的那個玩寵,一想到他是錢仲賀身邊的人,陳世欽驚得酒醒了三分。
若是這個人在錢仲賀枕邊吹幾陣風,那陳氏的生意以後便別想好做。
陳世欽這時心裡才湧出幾分後怕,腳步後退了兩步,放開了一直被糾纏的小姑娘。
陳世欽道:「你是錢仲賀的人?」
談宴並不想理會他,嫌髒般地扔開他的手,將小姑娘護在身後,冷聲道:「你在背後說錢仲賀的壞話,我都一五一十地聽的清清楚楚。這次就當作沒聽到,下不為例,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說他一句不好,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陳世欽看著談宴生氣冷淡的臉頰,竟心升幾分驚艷——談宴的姿色竟那個女人還要美艷,生氣時冷眸橫對,可那雙漂亮的眸子沾染了情緒,卻愈發顯得迷人勾魂,恍若眉間施黛,玉潔冰清。
陳世欽心裡嫉妒地想,錢仲賀真是會尋,從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個尤物?
憑什麼好東西都被他錢仲賀一個人獨享,老天真是一點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