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眼底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好奇和惊叹:“神子殿下每年只出现这么一次,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又因为常年带着面具,相貌都被隐藏在红铁之下……也不知真的让人看见了,当是一副怎样俊美的皮囊?”
竹升的话让这突然出现的人身上更添了一分古怪,宋庭誉的目光犀利,将他裸露的腕骨还有白色的长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他红色的面具上。
那面具的样式不同寻常,像蝴蝶又不像蝴蝶,柔和中带着几分刚毅,甚至在恍惚间,如同火红的凤鸟般明艳。
“你怎么看?”
宋庭誉慢慢皱起眉,沉声。
街中央的祭神交合还在继续,扬长的歌声飘飘落落,说出的话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微微凝滞,转而望向提问的人。
薛界今日一袭黑衣,颀长的身姿站立在人群中,他的相貌也是俊美,只不过善于伪装,黑色的夜幕一带,便让人下意识地将他忽略。
宋庭誉看过去时,对方的眼神晦暗,正牢牢地盯着中央的那道身影,好像粘稠在上方一样,透着打探和狐疑。
宋家年轻的护国将军压了压眉,再次出声:“薛界。”
长身挺立的人晃动了一瞬瞳孔,一息过后回过神,低回应:“……主上。”
“你认识他?”
宋庭誉旋即问道。
薛界的眼神泛起一丝波澜,片刻后道:“不认识——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熟悉?宋庭誉将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滚过一圈。
薛界出生在束江,在宋庭誉上了边境之前,就已经从了军——他感到熟悉的人,又会是谁呢?
思索间,薛界薄唇慢慢动了动。先前云罕的事他只当巧合,并没有将他告诉宋庭誉,如今凤笑佳节祭神礼上,陡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白瘦削的男子,心中的那股迟凝又在顷刻间放大。
这名神子殿下,无论是从身姿还是形貌,都与云罕虚掩重合……
云罕,绝对不像他说上去的那样简单。
他想着,便要在下一刻出口,周身却猛然响起嘈杂,此起彼伏的尖叫在下一瞬间响起,尖锐刺耳,私语的二人猛然抬头,就见一至长竿刺入了人托台上人的胸膛。
天边溅血,在所有人都迟凝的一刹那里,山鬼铜钱的碰撞声应声而来。
……邢遮尽!?
第57章章五十七:昏厥
“咳唔……!”
鲜红的血液将台上染红,溅入祭台香灰之中,台上人一声痛苦的呻吟,轰隆倒下。
山鬼铜钱响起的霎时间,宋庭誉的浑身的血都冰凉起来,人海汹涌,杂乱秩序,他的眼眶立时通红,颤抖着去拨开人群,看向台上人的身影。
……不可以……绝对不会……
胸膛起伏,心跳在嗓间凝涩,好像吞下了千根毒针,强烈的不安感占据了心头,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他蒙的撞上了一人胸膛,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手要将人拨开,手腕却被对方抓住,紧跟着耳边便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阿誉!”
宋庭誉刹那之间缓过神,冰凉的血液快回温,眼前清明,熟悉的轮廓映入的帘间。
“哥——哥……!”
邢遮尽将哆嗦的人猛地扯进怀里,人托台上的血还在流逝,不断地浸透地面,祭神的香灰受到滋养,仿佛得到了养料,将灰染的红艳欲滴。
“我、我……”
乌木沉香混在浓厚的血腥味中,劫后余生的感觉锤的人懵,宋庭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半晌说不清楚。
方才的意外猛然生,台上只见遍布的鲜血,山鬼花钱遥相呼应,那一瞬间里,他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邢遮尽了。
“别怕,是多尔……”
邢遮尽在下一刻将人用力按了一下,这份强健的力道让人心安,把宋庭誉硬生生从哆嗦中扯了回来。
宋庭誉抬手,将邢遮尽上下摸了一遍,果然没有碰到血腥,被吓惊的意识才缓缓地恢复。
他慢慢地从邢遮尽的怀中挣脱,重抬眼扫向人托台——人托台下,壮汉们早已在第一时间奔逃出去,上方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或许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活人,他的血几乎要流干,胸膛上正正插着一只长竿,深入肺腑。
那是——多尔。
宋庭誉的脊背凉,看清尸体的一瞬间,头脑重,无数的可能疑点在脑海中浮现,最终交织成神礼开头,多尔张扬肆意的笑。
……怎么会是多尔?怎么会是多尔?
他的血重冷下,乱民疯狂地逃离案之地,他却向着前方,冲到了多尔的身边。
这位在前一刻还狂妄不羁的燊郦使臣,瞳孔里还掺留着挥之不去的得意,与突如其来的惊恐向融合,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仿佛死亡只在一瞬间,连他本人都没有做出准备来。
宋庭誉只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心便沉沉的落下,他的嗓音透着不真切,声音沙哑:“你听见了么?”
话出无头无尾,邢遮尽却在这一刹那里,与他的思想重合。
……你听见了么?在意外生的那一瞬间,山鬼铜钱的亡命预告。
“这长竿,是祭神礼毕,由神子亲自点燃的烟火。”
邢遮尽的声音晦暗不明,抓着宋庭誉的肩膀,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山鬼铜钱的相撞声,是缠绕在他脑海中无数个噩梦的开端,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这道声响,因而在山鬼钱响的一刹那,他便丢弃了手中的香火,没有丝毫犹豫地奔向了台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