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快,他话锋一转,声音又陡然沉下,眸光凌厉了一些:“——你身上的寒毒,是怎么回事?”
微不足道……在邢遮尽心里,他们的大婚,就是微不足道的事。
放不下却佯装不在意的,原来只有他自己啊。
宋庭誉感受到他侵略性的探究目光,蹙眉不适地别过头,强迫自己绕过了他的前话,注意到他的疑问上。
该来的还是没有逃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邢遮尽在成婚之日去了花楼,对于身上的寒毒是好处。
宋庭誉在毒时痛苦不堪时,一个人熄灯在婚房,他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他悲伤失意,只要他忍住呻吟声,便可以无人知晓地度过这次毒期。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原以为会彻夜不归的人,偏偏在毒最激烈的时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他身上的毒,便怎么也瞒不住了。
“我出征的第二年,过瑕上河的时候,中了燊郦兵的埋伏,他们把我错当成了将军亲信,弄了我许多伤,后来现我不开口,索性喂了这无解的寒毒。”
宋庭誉平静地说,好像在陈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无解?”
手臂却猛地被人抓住,邢遮尽倏而凑近了他一些。
宋庭誉看着那只手蹙起了眉,抬头带疑地望去。
邢遮尽便在下一刻松了手,眼皮垂了一些,别过头掩唇轻咳。
“……你怎么就确认无解了?”
他佯装无意说道。
宋庭誉探究性的目光仍落在他的身上:“因为制这毒的人在几年前就已暴毙身亡……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解药,他死之后,与寒毒唯一有关的人也消失了。”
中毒的这四年来,他的毒频率日渐变高,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月一的程度。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邢遮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放在床沿上的手收紧,骨骼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多久?”
几息后,他沉着嗓空头问。
宋庭誉还能活多久?
被提问到的人有些想笑,扬了扬眉:“不知道,两年?一年?……随意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
脸上的苍白衬得笑意格外凄厉,偏生语调。
邢遮尽听到那句“没有牵挂时”
,心猛然沉了一刻,不觉间已然正回脸,与他对视。
宋庭誉在这几年里消瘦了很多,皮肤没有因为沙场硝烟而晒黑,依旧白皙如玉,端正俊美的五官仿若流水般平滑精致,那双丹凤眼细细观赏时,在凌厉的表象后,依稀可以窥出骨里的柔和善意。
邢遮尽忽然伸手,指尖点上了宋庭誉的右眼,他的右眼下方中央位置,藏着一个小小的痣,与瓷白面容相映,倘若潺潺清泉上的一粒黑曜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