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跟着陆管家站在大门口的位置,之前从不大开的正门,这会儿被几个小子用力推开,只请马车队中的几辆雕花的大马车缓缓进入。
“叔老太爷这一路辛苦了。”
陆管家躬身侯着,哪怕主子们没下车也依旧恭敬。
“陆二你这些年到是精进了。”
一辆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里头一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笑着调侃道。
“不敢,不敢,是师父您教的好。”
陆管家一见来人,忙上前道。
“到是圆滑了,这次我们太爷回来,还带了女眷,你可仔细着点。”
“是,已经准备妥当了。”
陆管家应声,对方点了点头,放下了窗帘。
眼看着所有马车都进去归置了,陆晔才小声问道:“刚刚说话的,是叔的师父啊?”
“他原是老宅的总管事,后来叔老太爷官越来越大,府里需要得力的帮手,就请了他去,我师父走时,就把老宅托给了我。”
陆管家感慨道:“这都多少年了,师父也老了,说起来,没有师父我也做不了管家。”
陆晔这样的小人物是没法子见到里头的大人物的,不过就算住在二进的屋子里,她也能感受到纪宅的热闹,每日从镇上甚至府城里来的富商官员络绎不绝,连带着门房的腰包都富了好几圈。
后宅里现在也不是天暗就熄灯了,常常过了月挂树梢还依旧灯火通明,有时候甚至能听见里头姑娘们嬉笑的声音,引得好多进不了后宅的小子们,偷摸在二进门廊的月亮门旁偷听,几次被前宅的管事发现,被打板子的都有。
陆晔看着窗外的月色也叹:明明是夏日,却好似春天来了一般。
酷暑难忍,这已经到了这一年最热的日子,地里的庄稼刚刚收过,正是要种豆子的时候,可眼瞅着一点儿雨水都没有,就连陆管家都时不时念叨,害怕佃户下半年没了收成。只有陆晔知晓,这雨怕是很长时间都来不了了。
陆晔刚将修好的一盒子首饰交给针线房的婶子姐姐们,就听门房来话,说是果儿来了,她大致知晓了原因,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再见陆果儿,小丫头明显有了精神,即便还是消瘦,也没长高多少,但是陆晔看的出来,这丫头走路都带着风,每根头发丝都恨不得告诉别人她多高兴。
“小堂哥!”
小丫头合不拢嘴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陆晔的胳臂,比之之前要亲昵多了,胆子也大了。
“你怎么来了?”
陆晔喜欢看到她这样的转变,“是信哥要来接你去镇上了吧。”
“嗯!还要多谢你呢,我哥与我说了,若不是你,我哥还在码头扛货呢。”
陆果儿崇拜的看着陆晔,陆晔在她的认知里,那是最厉害的存在了。
“那爷奶那儿,没为难你们?”
这么大的劳力跑了就算了,这么个待价而沽的小姑娘也跟着走了,三叔能罢休?
陆果儿翻了个白眼,鄙夷的说道:“他们才不敢呢,就在前不久纪家派人去了,不但威胁要收回田地,还说你已经是纪宅里的人了,与爷奶他们没了联系,最后扔了一串钱就走了。纪家那些人膀大腰圆的,满脸横肉,我爷都差点跪下了,我奶从一开始就没出房门,更别说三叔三婶了。三房那两个,还差点挨了板子。”
那两个臭嘴巴子,也就在陆梅友家里作威作福,出来只要有点能耐就能按死他们,这一回希望他们能吸取教训,别上杆子找死。
“我哥回来,只说是你在纪家找了门路,让我哥去给主家干活,还要带我走。”
陆果儿撇撇嘴,“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我爷都躺床上了。只是我爹……”
陆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没啥好可惜的,“早点走,以防生变,得了空我会去镇上看你们。”
“嗯!”
陆果儿用力点头,接着居然嬉笑道:“近期你可别回村,小心回不来了。”
这陆晔到不明白了。
“自从我爷家来了纪家的人后,村子里都知道你有本事了,加上我哥在镇上有了好差事,啧啧,现在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偷摸着来问我爹,其中还有媒婆呐!”
“我可是卖身的奴才!”
陆晔哭笑不得。
“现在可不看这个,瞧这光景,再听那些流民说的,天壑山那边出了土匪,周边的村落甚至有易子而食的,可吓人了。未来咱们这儿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咱们有了主家庇佑,总要好过这些没有准备的佃户。”
陆果儿想到这里也玩笑不起来了,“你也算是个香饽饽了,现在村里谁有你得脸,不但自己出息,带着我哥都出息。”
哎,这都是个误会!
陆晔有口难言,还好她去镇上都挑着山路走,不然给村里的婶子嫂子遇见,恐怕一时半会还脱不了身,她又不能动气,毕竟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心存善意。
拿了些膳房婶子们做的零嘴给果儿甜甜嘴,陆晔无奈的转身想回房躺会儿,可刚背过身,就觉着一阵狂风飙过,一匹高头大马没在大门外停留,直接从侧门冲了进去,引得门房惊叫不断。
陆晔也觉着不安,进了门就在前宅等着,这会儿马上的人已经下来了,马厩的小厮过去牵着马出了二门,前宅的管事立刻上前扶住了那人,陆晔这才看清,那人背后中了几箭,半身的血还在往下滴,站都站不稳了。另外一个小厮见着人就开始往里头跑。
“赶紧的去找个大夫来。”
陆晔随手抓了个小厮说道。
那小厮一见是进过后宅的陆晔,马上点头跟着前面那小厮一起跑了。
“告诉三少爷……长谷村,出……出事儿了。”
还没说完,这人就眼皮一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