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哎呦,你可算来了!”
刚好最后一位排队的顾客结完账,徐秀霞看见门口站着的笑盈盈的女儿,赶紧把她拉到收银台边,点开屏幕着急地问:“这个团购怎么搞啊,怎么扫不进去呢,刚才有好几个顾客买了这个,但是我找不到他们在哪里下单啊,就直接让那几个小朋友先把玩具拿走了。”
唐清悦瞬间失笑,无奈道:“你们没扫码就让人家把东西拿走了?”
“我想扫啊!”
唐力胜也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找不到地方,点收款码的地方一直显示很大的红色叹号。”
“都跟你们说过三次了,团购订单核销不在这个界面。”
唐清悦拿起桌上徐秀霞的手机,点开录像,让她举着,自己再从头到尾做一遍演示,“看好了,左上角点退出,再翻到下一个页面……”
几秒的操作,唐清悦又一次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回答两人提出的稀奇古怪的问题,直到最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记住了记住了,下次我肯定会了。”
唐清悦调侃:“你们最好是,可别再让人免费拿玩具了。”
“什么免费?”
唐力胜和徐秀霞像受到惊吓,异口同声地问。
“不是你说早上有人没扫码就拿东西了?”
“但是他们都下单付钱了呀!”
“下单不核销,钱又不会长腿跑到你的账户。”
话音一停,徐秀霞和唐力胜又同时露出心痛到极致的表情,配上五彩斑斓的衣服和帽子,显得可爱又滑稽。唐清悦越看越想笑,鼓励道:“没事,我看你们今天营业额很好嘛,都卖了好几千,几百块的损失不算什么。”
唐力胜朝她吼:“几百块不是钱,你现在口气倒是大!”
唐清悦抬手挡住脸,做出阻挡他唾沫星子的动作,嘴上依旧笑着说:“门口那两个花篮不错,哪买的?”
唐力胜这回皱眉低下头,装作收拾桌面不说话,没听到她的问题似的。徐秀霞小声嘀咕:“送点什么不好,买这种花最没用,没两天就烂了,再有钱也不能瞎花。”
唐清悦立刻反应过来,这两篮花肯定是余林屹送的,但他怎么又做不声不响的事儿,也不和她知会一声。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刚认识的状态,有空时约着散散步吃顿饭,偶尔余林屹也会托人送点小吃零嘴到苗厂,但再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他们像格式化却失败的机器,还留着许多过往程序的痕迹,看不见的深处是每时每刻都在快速闪过的代码,蓄势待发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启动它。
徐秀霞见唐清悦垂着眼走神,知道女儿不爱听这样的话,她撇了撇嘴转移话题:“大后天听说你厂里弄什么剪彩条,用不用我和你爸过去给你帮忙?半天够不够,店里这么忙,我们不能走开太久的。”
“什么剪彩条,那叫剪彩仪式!”
唐清悦扶额吐槽:“是苗厂和高校庆祝合作的仪式,怎么被你说的这么土呢。今年的暑假会有温城大学的学生来苗厂实习,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长期合作建实验室。”
唐力胜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夸奖道:“这么久终于搞了点靠谱的事。和大学合作好啊,还教大学生实习,这不是和大学老师差不多了嘛!”
“对,这事儿好。”
徐秀霞也大声肯定:“听着像你以前在研究所的工作,稳定,有面,不错不错。”
剪彩仪式还是交给去年承办苗厂开业典礼的活动公司策划,规模远远比不上当初,但依旧热闹。红色地毯从大门口一路铺到车间,柔软的触感让人感觉每步都踩着希望走向云端。鞭炮噼里啪啦地点燃,到处都是炸开后的碎屑,像璀璨的烟花洒落满地。
礼仪小姐举着托盘上台,唐清悦与身边温城大学的领导以及教育局张主任,几人一起取过崭新的、绕着丝带的金剪刀,在主持人的倒数中,她郑重地剪下手中握紧的红色绸缎,直到它们变成一片一片,随风飘着落下,和红色地毯融为一体。鼓乐响起,同时也传来许多人的掌声与欢呼。
唐清悦站在台上往下望,小赵带着车间一群人站在最后面蹦蹦跳跳,每个人都把手高高举在头顶卖力拍着。冯镇长坐在最前方挺直腰,鼓掌的动作标准而有力。陈识来得很早,正坐在冯镇长身边,笑的嘴角弯弯,眼睛却眯着,似乎被阳光刺到。
余林屹和余初宁也来了,尽管他们到得晚,唐清悦还没来得及与他们打上招呼。兄妹两人并排坐在靠边位置,刚好被一棵树的影子笼罩住,唐清悦看不真切,但她知道余林屹的视线此刻一定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真挚和热烈,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悄绽放。
“唐总能一个人建立跃门苗厂并迅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确实很优秀。”
教育局的张主任适时说着赞扬的话:“后生可畏啊!”
温大院长也夸道:“你们年轻人代表着时代前进的方向,这才是我们教育的意义。”
“张主任和院长能这么夸奖,我实在倍感荣幸。”
唐清悦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身边的一群领导,同样开怀地笑着,“但苗厂我不是我一个人创办的,我有一位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叫陈识,是我们一起努力才能带苗厂走到今天。”
唐清悦的声音清脆响亮,站的也离讲台话筒很近,这句话清晰地透过音响传到台下,让陈识瞬间愣住。直到这一秒前,他都努力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是剪彩仪式的旁观者,是跃门苗厂的旁观者,甚至是这个明媚春天的旁观者,尽管他曾经也是这里的主人,但他强迫自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