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屹起身走到她身边,提着茶壶给她添水,口气依然波澜不惊:“陈识是个有能力有胆识的年轻人,你挑合伙人的眼光很好。”
他端起添满水的茶杯递到唐清悦眼前,温和地说:“既然想创业,就要从舒适区走出来,埋头钻研不能是一个合格经营者的全部能力,你要尝试学会一些生意场上的规则、流程以及很多弯绕,毕竟别人再可靠,也不如自己。”
唐清悦沉默了很久,她在思考余林屹的话,也没有伸手接那杯茶,余林屹一直保持递茶的动作。良久她才缓缓抬手抚上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余林屹的手掌,她快速接过,低声说:“我明白了,谢谢。”
茶水流入胃里时,唐清悦又问:“类似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和陈识讲?”
余林屹回到座位上,轻笑着答:“陈识有很多人教他。”
唐清悦点头,确实如此。陈识家境良好,家里许多人从商,尽管生意做的不是很大,远比不上余家的规模,但他从小耳濡目染,父母、哥哥必定教过他很多道理,比她强了不止十倍。除了养殖技术,她能拿得出手也只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这对一个企业经营者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想清楚后唐清悦松了一口气,心里那点微妙的情愫又开始闪烁,她忍不住问余林屹:“那你为什么特地来跟我说这些?”
租地恐怕只是一个引出话题的突破口,余林屹的身份显然不应该在乎这点回扣或人情债。
“我之前说过的,”
余林屹把手中的茶杯往唐清悦的方向举了举,做出碰杯的姿势,“我欣赏有魄力的人,你比我强。”
余老板亲自去排队吗
唐清悦觉得他这句话又重新裹上厚厚的屏障,让她分辨不出真假。但她也失去了刨根问底的兴趣,只是露出应付的笑容道谢,努力在心里把他看作一个优秀的、值得学习的前辈。
余林屹刚才没吃几口菜,说完正事后他才拿起筷子,给自己添了碗米饭,专心吃起来。中途似乎一时兴起般,突然抬头问唐清悦:“听niall说你买了我的两张照片。”
买照片时唐清悦的心理有些类似少女怀春,她也没想过余林屹竟然会知道。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唐清悦十分羞赧,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装作随意地说:“对,拍的挺好看。但我不太理解照片的色调处理,余总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余林屹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打算以后一直叫我余总了?”
唐清悦迅速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叫他名字:“余林屹。”
“没什么特别含义。”
余林屹一边盛汤一边回答刚才的问题:“niall是不是跟你讲了很多故弄玄虚的话?”
niall说话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唐清悦觉得他这是艺术范,绝不是故作高深。
“niall是我上学时认识的朋友,讲话拿腔拿调的,你别搭理他。”
余林屹谈论老朋友的语气很放松,能听出他和niall的关系十分好,“照片的颜色没什么含义,只是巧合。去白涯那天刚好下雨,回平湾那天刚好心情很差。”
唐清悦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有多复杂?我不是一个有艺术细胞的人。”
余林屹没有自嘲,好像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niall说你曾经梦想做一名探险家。”
“这是我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八岁的时候我还梦想过做一名科学家。”
余林屹难得开一次玩笑,“那么请问唐小姐,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是小学上课时会讨论的问题,大家的答案无非是科学家、艺术家、作家等等众所周知的光辉职业,余林屹也不例外,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调侃意味,但唐清悦低声回答:“我小时候只想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学校,然后找到一份好工作,赚很多钱。”
她的回答让刚形成的活跃气氛瞬间消散干净。只有不快乐的小孩才会丢失五彩斑斓的梦想,过早承受本该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压力。唐清悦不喜欢回忆童年生活,情绪也略微消沉。
余林屹没听出来,或者听出来了假装不知道,他只用轻快的语气鼓励她:“等鱼苗厂开业,你很快就会赚到第一桶金。”
饭后余林屹又把唐清悦送回酒店,还从后备箱里给她提了一袋用透明盒子打包好的点心。唐清悦扯开袋子看了看,是一种类似饺子又不像饺子的食物,个头比饺子大很多,面皮不是白色而是暗金色,略微透明,能隐隐看出里面的馅,有肉、虾仁、胡萝卜丁等,和普通饺子馅区别不大。
余林屹见她一脸好奇,问道:“锦粉饺,陈识之前没带你吃过?”
唐清悦摇头:“没见过,这是生的还是熟的?”
“熟的。”
余林屹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盒,打开盖子示意她捡一个尝尝。
唐清悦刚才吃得很饱,但还是挑了个最小的塞进嘴里,边嚼边竖大拇指表示赞叹。
“慢点,别噎着。”
余林屹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这是全温城最好吃的一家锦粉饺,要排队两小时才能买到。”
“余老板亲自去排队?”
“偶尔有空时。”
余林屹说完用力关上后备箱,示意自己要走了,又提醒她:“嫌凉的话就放微波炉里转30秒。”
唐清悦心里竟然冒出一股不舍,但她很快忽略这股情绪,朝余林屹挥手:“拜拜,回见。”
刚进酒店,唐清悦就看见陈识从电梯间匆匆忙忙往前台跑,她赶紧叫住:“陈识,陈识!你干嘛呢?”
“师姐!”
陈识呆住,随之表情松懈下来,弯腰支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怎么在外面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