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愣,说话啊。”
徐秀霞摇了摇女儿,更大声地喊:“我就说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都能把姑娘逼到自杀,手段那么多,能是什么好人。你立刻跟他分手,现在就表态,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绝对不能这么被人糟蹋!”
“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余林屹聊聊。”
唐清悦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没听到耳边暴躁的命令。
唐力胜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更加振振有词地说:“这么多天看下来,我觉得你来这小地方不是正确的选择。钱没赚到,对象也没挑好,不如趁早断干净,苗厂也全都交给你那个合伙人,现在打包收拾回申城还来得及……”
“我说你们立刻闭嘴,回家去!”
唐清悦突然大吼道,像一个炸弹丢在嘈杂环境中,砰的一声爆开,所有声音立刻消失,只剩下空气中雾蒙蒙的灰烬。她说完闭上眼睛,单手捂住脸转过身,肩膀微微颤抖,好似把一切都抛在身后。
徐秀霞和唐力胜被吓一跳,呆愣愣地瞪着女儿。
“叔叔阿姨,你们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会和清悦聊聊的。”
余林屹已经感觉出唐清悦情绪的不对劲,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做出送客的姿势,“先请回吧,司机就在楼下等着。”
徐秀霞还想说什么,唐力胜却明白现在不是能招惹女儿的时候,他赶紧上前拉住徐秀霞往外走,路过唐清悦时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却被她立刻躲开。
余林屹目送两人上电梯才重新关好门,走到唐清悦面前俯下身,为她擦去下巴上的泪水,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他温声问:“怎么了,今天交苗不顺利?”
唐清悦的情绪值已经到达临界点,她忽然想逃离一切,雨天、慌乱、争吵、安慰、温暖,或好或坏,她通通都不想要,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一个人躲起来等待自愈。但在此之前,她要先解决最后一件事,尽管她的脑子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余林屹,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单独带我爸妈出来,还跟他们讲你前女友的事,这是什么需要到处说的好事吗?”
唐清悦知道自己这话很伤人,是她口不择言,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或许这次争吵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她不应该带父母来温城,不应该让他们和余林屹碰上,不应该没考虑到余林屹的过去可能是个易爆点。
她把一切都想的太顺利了,就像她以为陈识会一直跟她并肩走下去,一起带着苗厂发展壮大,以为徐秀霞和唐力胜已经试着改变,渐渐开始理解和尊重自己。
原来还是她太自信了。
你们连自己的人生也不怎么样
余林屹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但他还是克制住脾气,再次耐心问道:“苗厂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讲讲?”
“没有,我的苗厂现在非常好,以后也会更好,你不要说晦气的话。”
唐清悦连连倒退好几步远离他,话也越说越刻薄:“你能不能不要和我爸妈见面,他们不需要你的宵夜,不需要你的车接车送,不需要你的钱,更不需要知道你那些过去。”
唐清悦说一句就后悔一句,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混乱的感觉就像成年后与家人的每一次争吵,抛弃礼貌与思考,凭着自我防卫的原始本能胡言乱语。
“清悦,不要每次说到父母的话题你就变得像只刺猬。”
余林屹的目光带着疏离,语气也非常冷淡,“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聊。”
“我像只刺猬?”
唐清悦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这样啊,以前你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样子。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把我的胆怯和坏脾气都藏起来。但你为什么非要揭穿我呢?我们就保持原来那样,轻轻松松谈个恋爱不好吗?”
余林屹有些动容,“没有人是完美的,你不需要藏任何东西,我从没说过不能接受你的缺点。”
“那你接受我的爸妈吗?你能忍受他们在你的公司里大吵大闹,不停揭露你的伤疤,辱骂你,贬低你,以后可能还会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
这次他没有马上回答。
唐清悦继续问:“如果你能接受,那你今天让我来做什么,你自己应付啊。”
余林屹终于上前两步抓住唐清悦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拉,“清悦,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我没有对你以及你的家人有任何意见,你也没必要一直提那件事来中伤我。”
“我说的话应该没有我爸妈的十分之一过分吧?”
“我能理解他们短时间内不能接受一些事,我们都应该多一点耐心,坐下来好好聊聊,吵架解决不了任何矛盾。”
余林屹再次重复:“你情绪太激动了,能不能讲讲道理。”
唐清悦觉得余林屹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太过天真,也或许他不是天真,而是他们在某些方面处于两个不会相交的世界,谁也理解不了谁。
余林屹的人生就像一个光滑的圆环,稳固、平顺,哪怕偶尔碰上几颗小石子,有了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凹坑,那也只是增加摩擦力的车胎纹路。而她则是有着棱棱角角的三角锥,看似平整的很多面,滚着滚着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尖锐的那一点。
她挣脱开余林屹的手,以一种防备的姿势双手环抱住自己,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看吧,你刚才还说可以接受我的缺点,现在又批判我不讲道理。没错,不仅我不讲道理,我的爸妈更不讲理。”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唐清悦接着喃喃道:“如果你觉得实在难堪,那我们就算了吧,大家都轻松。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需要你们的任何人陪伴,所有事我都可以自己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