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悦一个一个帐篷找过去,没看到余林屹,他确实还没来,倒是有玩具厂的员工见她探进来的脑袋,热情地朝她招招手道:“小姑娘,进来进来,尝尝我的手艺!”
唐清悦走进去,接过大姐递来的烤鱿鱼道谢。
大姐问她:“小姑娘刚毕业吧,新来厂里的?”
唐清悦摇摇头解释:“我不是玩具厂的,我是瓯水镇苗厂的。”
“什么苗厂?”
帐篷里的另一个人问。
“鱼苗厂啊。”
大姐好像个消息通,得意地说:“你不知道了吧,这次我们好像和一个搞鱼苗的小养殖厂合办活动的。”
“为啥,老板要给公司里的小年轻搞集体联谊啊。”
周围十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唐清悦也被欢乐的氛围感染,跟着一起笑。
大姐一边翻烤串,一边笑着冲大家摆手,“现在年轻人不流行几十年前那套了,还联谊,他们才不肯嘞,估计是余老板和苗厂的老板认识。”
她说着用胳膊肘戳了戳唐清悦,“小姑娘,你们老板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唐清悦在考虑要继续伪装,还是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对面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很快接话道:“姐姐啊,你们就是爱瞎想,什么男的女的,小余总不是有女朋友嘛,前几天来咱们园区找他,我都看见了。”
“你也是新来的,不知道别瞎说嘞。那个不是老板对象,是前对象,以前倒是挺好,经常能看到,不过现在早黄了。”
小伙子一副早就看破真相的语气:“前任就该老死不相往来,藕断丝连就说明还有戏”
后面的话唐清悦再没听到。耳边是十几人的欢声笑语,她却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只能感受到周围一片嗡嗡作响。
从半年前在酒店酒廊的偶遇到现在,余林屹竟然一直在和那位他口中已经无意的前任持续联系,他只字未提,她也一概不知,自己依旧是被他排除在私人领域之外的人。
那他的世界里站着谁呢。唐清悦想或许是那位美丽的前任,也或许是其他根本不曾听说过的某人,但肯定不会是她。
她和余林屹这些自以为的暧昧不明和暗潮汹涌,对他来说应该只是宴客的前菜,待垂涎三尺的主菜归来,她就只能等着被撤盘,而她竟然还傻傻认为自己是这场赴约中的珍馐佳肴。
有人往烧烤架的蔬菜上刷了几层油,瞬间冒出的烟雾模糊了视线,也呛到了气管,唐清悦忍不住用力咳嗽起来,咳得眼睛泛红,胸口止不住颤抖。
旁边的大姐慌忙给她递水,帮她拍着背,“怎么了这是,太辣了?不对,我都没撒辣椒粉呀。”
“没没事,”
唐清悦用手捂住下半张脸,缓了片刻才觉得鼻腔舒服点,她无力地摆摆手说:“有点呛到了。那我先回去了,同事还在等我。”
“来来来,把这盘肉端走,给你们吃。”
天已经黑了,月光落在月亮湾的细沙之上,中心舞台站着几位玩嗨的小年轻,拿着话筒嚎着五音不全的《想去海边》,又有人快速上台驱赶:“一会儿再让你们唱,我们要开始抽奖了!”
唐清悦端着一盘烤串往苗厂员工所在的方向走,整个人浸在裹满咸湿的海风之中,她的眼睛渐渐泡得酸涩。
余林屹站在远处的灯光下张望,对上她的视线,他笑着,步伐轻松朝她走来。唐清悦瞥了一眼,快速转身进到小赵的帐篷里,装作没看到他。
“唐总,你竟然化缘到了这么多肉,太好了!”
小赵高兴地从她手中接过盘子,“这下我们不用自给自足了,大家的技术都太菜,烤鱼苦的不能吃。”
正经餐不会做,酒却没少喝。一共七八个人,桌子上却倒着至少二十个空啤酒罐。唐清悦也从箱子随意掏出一瓶,打开便往嘴里灌。
旁边的人见状说:“唐总喝不喝黄酒,我家里酿的,可香!”
余林屹进来时,她已经再次豪迈地喝完一整杯黄酒,正满面笑容地参与大家的猜拳游戏。唐清悦知道他来了,但没理,直到玩好这一局才撑着桌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十多米外,掏出手机胡乱操作一番,把卡里所剩不多的余额全都一股脑转给余林屹。
她冷漠地说:“厂里最近确实困难,但也不至于这点给员工的福利都拿不出,余总不用总自以为是地替我买单。”
这话再次把两人的关系倒退回几个月前,好像这段时间的相处都是黄粱一梦。余林屹皱眉,不解地看着她,半响才说:“抱歉,是我没考虑好,过两天我派人去苗厂和你们对账。”
“好的,麻烦了。”
唐清悦说完便转身往回走,没再多讲一句。
“清悦,等”
余林屹下意识叫住她,跟在她身后。
口袋里还有正在吱吱响的电话,余林屹止住脚步接通,听筒里传出景区保安中气十足的声音:“兄弟,你车停错位置了,把人家路堵了,赶紧来挪一下!”
余林屹只能先去挪车,没走几步又回头望着唐清悦的背影。
再回到海滩时,抽奖活动已经开始,现场一片欢呼,余林屹又被迫按照活动流程一个个帐篷走过喝茶。本来是要喝酒的,但他心里装着事,怕自己喝多,便以茶代酒,一圈下来也喝了不少壶。
小赵抽中五千元现金红包,她兴奋地大喊:“哇靠,我也太牛了,长这么大连张彩票零头都没中过,一来就是大奖!唐总,你绝对是我的幸运之神。”
唐清悦两颊泛红,呆呆笑着,眼神却失焦,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呼不出来。她踉踉跄跄站起身,小赵赶紧扶她:“去哪儿呀,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