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我是他哥哥。」
「沒聽說過他有個哥哥啊。」鬍子男手裡夾著煙,抬頭盯著顧玦仔細端詳了片刻,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聲,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難怪這麼眼熟,他有一幅畫,畫上的男的跟你長的有點像。」
顧玦記得那幅畫,他突然覺得留在這裡不是個好主意,還是在樓下等人回來比較好。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然而還是走得不夠快,鬍子男帶著醉意口無遮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有一次,他對著那幅畫打飛機來著。」
顧玦回到樓下車裡,讓司機盯緊那棟樓的大門。司機沒見過柯墨,問顧玦要找的人長什麼樣,顧玦回答:「年齡跟我差不多,男的。」
司機還想問詳細點,可從後視鏡中看出老闆臉色不對,沒敢再開口。
顧玦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那幅畫了,要不是被人提起,他寧願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那是當年柯墨央求他給自己當模特,他被纏得沒辦法才答應的。
柯墨比顧玦小一歲,當年他剛跟著媽媽來到顧家時,顧玦很不喜歡他。第一次見面時,這個從小學畫畫的男孩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喊了一聲哥哥,但顧玦只覺得他是小三的兒子,他媽媽破壞了自己父母的婚姻,他怎麼有臉管自己叫哥哥。
後來隨著顧玦對柯妍的看法漸漸改觀,不再反感她,連帶著也放下了對柯墨的敵意。但那時候柯墨已經不像剛來顧家時那麼乖巧了,他在學校打架惹事、不服管教,放學回家喜歡躲在自己房間,不再試圖討好顧玦這個哥哥。
兩個人關係的轉折點是一次顧玦的主動插手。
那時候他倆就讀於同一所高中,柯墨因為在學校頻頻跟人打架,險些被開除。顧海年給學校捐了一棟實驗樓,保住了柯墨的學籍,但柯妍依然非常生氣,警告柯墨不許再惹事,否則就將他送回雋城。
那天顧玦突然覺得柯墨有點可憐。這小孩臉上掛著彩,腿也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還被親媽用很嚴厲的口吻訓斥,硬是忍著沒哭,全程一聲不吭,眼眶通紅。
然而這小孩根本不長記性,沒過多久,他又在學校跟人打架了。顧玦聞訊趕過去把人拉開,帶他去校外診所處理傷口,回家後又幫他打掩護說是踢球受的傷。
自那以後,倆人關係好了起來,顧玦發現自己竟然對這個住在同一棟房子、在同一所學校讀書的弟弟完全不了解。那時候柯墨才讀高一,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抽菸喝酒,還總想拉著顧玦一起;他在學校沒什麼朋友,卻在校外認識一幫小混混,之前差點被開除那次就是因為把小混混帶進打群架;他學畫畫,說要練習人體構造,竟然花錢雇了個女孩帶回家脫掉衣服當模特。
那天顧玦聽到柯墨房間有女生的聲音,推門進去看到令人不適的一幕——柯墨抱著畫板坐在窗台上,他面前站著一個陌生女孩,正一件一件脫下衣服,露出潔白纖瘦的身體。
顧玦很生氣,撇過頭去讓女孩穿好衣服離開,女孩為難地看向柯墨,而柯墨卻只是輕浮地笑笑:「哥,你爸和我媽都不在家,你別緊張。」
在顧玦的堅持下,柯墨最終還是讓女孩走了。房間裡只剩他們兩個,顧玦警告柯墨不許在家做這種事,卻只見他一臉無辜:「哥,你誤會了,她是我花錢請來的模特,練素描用的。」
為了證明自己沒騙人,柯墨將一本厚厚的素描畫本放在顧玦面前,一頁一頁翻給他看。那是顧玦第一次認真看柯墨的畫,他發現,這個只比自己小一歲的男孩其實並不幼稚,在他看似混不吝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天馬行空而又細膩敏感的心。
展示完畫冊,柯墨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相信我,還把我的模特趕走了。哥,要不我畫你吧?」
顧玦當然不樂意,拒絕拒絕再拒絕,可最終,還是在柯墨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他這個過分的請求。
時隔多年,顧玦以為那幅畫早已被柯墨丟掉,沒想到……
司機全神貫注盯著車窗外,每當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朝那棟樓走去,就指著來人問「顧總,那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每次都得到一個冷淡的回答:「不是。」
司機很氣餒,就這麼幹巴巴地坐在車裡盯人可比開車累多了,稍不留意就開始犯困,只能一罐又一罐喝紅牛。而且,開車好歹有個目的地,但今天顧總要找的人長什麼樣,完全是毫無頭緒。
大半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天色漸暗,出入那棟樓的人也越來越少。正當顧玦猶豫要不要繼續等下去,司機又問了:「顧總,那邊……」
顧玦抬頭望向車窗外,借著路燈的光,他看到一個穿菸灰色短款羽絨服和寬鬆牛仔褲的瘦削身影出現在視野里。這人雙手插兜,一步一步踩在自己長長的影子上,正慢慢悠悠地朝那棟樓入口走去。
隔的有些遠,尚不能看清對方的五官,但顧玦盯著這個身影看了兩秒鐘,被刻意遺忘很久的那張臉突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他果斷下車,邁開大步朝對方走去。
*
作者有話說:
司機:長這樣很難描述嗎?直接說是個一米八的大帥哥不就好了…
顧玦:帥嗎?不記得了。
第3章寒風
柯墨知道這次回國會見到顧玦,但沒料想到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