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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节辗转,渐入年关。
张云起终于回到了阔别大半年的家。
张妈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色相较于以往红润一些,两个妹妹张春兰和张小小都长高了点,变胖了点,尤其是张小小,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红彤彤的,特可爱,和半年前那个面肌瘦的小丫头简直不像同一个人,看来这半年来家里的伙食很不错。
张云起回到家最高兴的就数张小小,她一改往日调皮的性子,端着一盆热水放在张云起跟前,又拿过毛巾递给他,特乖巧。
等张云起洗了把脸回到堂屋里,张小小又磨蹭到他身边亲热了会儿,见张云起没有表示,于是跑到张云起的房间里翻他的手提包,翻了半啥也没找到,她就又跑出来凑到张云起身边,甜甜说:“二哥,你从城里回来给我带礼物了没?”
张云起笑着说没有。
张小小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脸不开心。
坐在旁边嗑瓜子的春兰没好气说:“就凭你考试考的那两分,也好意思要礼物?寒假作业写了几个字?”
张小小幼小的心灵受到摧残,瘪着嘴巴好委屈的样子,把在旁边剥炒花生吃的张云起看的直乐。
老张家五兄妹,老大老二张云峰和张秋兰小学刚毕业就辍了学,但念书那会儿成绩也是顶棒的,至于他和老四春兰那就更不用提了,考起试来,放眼封阳县几乎没有敌手,拿不到第一名就是耻辱,唯独最小的老五张小小,成绩简直惨不忍睹。
张云起想着按说都是一个老子一个娘,差别不能这么大啊,不过看着要泄洪的小丫头,还是忍不住把她拉过来用毛巾给她抹了脸:“别哭,过两二哥带你和秋兰去市里,买漂亮衣服,还有奶糖,大白兔,晓得不?”
“二哥最好了,可别忘了。”
一听有糖吃,小丫头立马就不哭了。
这时候张妈妈端着一锅子热气腾腾的火锅从厨房里走进来,听见张云起的话就说:“你惯着她干嘛,又是一个不成事的,给我早点小学毕业,滚回家里养猪。”
张云起差点喷水。
老张家的男人都是老实忠厚吃苦耐劳的主儿,但老张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利索,除了大姐张秋兰,就没善茬。
今晚张妈做了一锅羊肉火锅,那股子充斥在堂屋里的浓郁香味,让张云起闻到了久违的家里的味道,他带着两个妹妹摆好碗筷,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热气腾腾的火锅。
张云起给大哥和自己都满了一杯土酿的高粱酒,如今在外读书,和家人喝酒的机会不多,得学会珍惜,或许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懂得,跟再多的狐朋狗友吃香喝辣,也不及在家中陪家人唠唠家常,喝喝小酒的时光。
张云起一个学期没回家,吃饭的时候,张妈和张云峰问了他很多在学校里的事情,除了学习成绩,还有关于贩卖俄罗斯方块掌上机的事儿,这个张妈和张云峰是从秋兰那里得知的。
张云起没瞒老妈和大哥,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掌上机的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只是在事实的基础上,往高里说,往大里吹。
张妈听他说成绩很稳定,在班上名列前茅,就没说他不务正业,问他做生意赚了多少钱,张云起就回卧室里拿出三捆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直接把一家人给震住了。
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装逼,张云起想下个学期把家人接到江川市去住,必须得展现一定的经济实力。
其实买房子的事儿不大,顶多也就是四五万块钱的样子,他现在完全掏的出这钱。但一家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云溪村,突然搬到市里去住,这个弯不好转。
除了经济方面的问题,还得考虑老妈去市里习不习惯,舍不舍得离开云溪村,大哥去市里做什么,以及春兰和小小的上学问题,总之搬家牵扯到方方面面,很复杂,得循序渐进,急不来。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张云起突然说道:“妈,我想过几一家人去探望一下爸爸,我已经让纪叔叔帮忙向那边打过招呼了。”
张妈夹菜的筷子一顿,秋兰把头埋在碗里用力扒饭,只有张小小抬起头很真很高兴说道:“我们去见爸爸呀,什么时候去?二哥,爸爸现在在哪儿呀?”
没有人回答张小小的问题,张云峰往嘴里倒了一杯酒说道:“都一年了,也不晓得爸在里面怎么样,是应该去看看了,云起,马上过年了,尽早找个时间安排吧。”
这个话题三言两语就潦草结束了,家里人都不愿意多提,但他们心里都是很想去看看爸爸的。
第二,张云起就跑到村委给贵平县监狱那边的接待打了个电话,上次他去探监有记过号码,他打探了下探监接待日的具体日期,因为按照监狱规定,每个月服刑人员可以会见家属1次。
从村委回家的路上,积雪还没有消融,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冰封千里,好多小孩在上面追赶玩闹放鞭炮,远处有着一缕缕的炊烟升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在晒谷场附近,张云起遇到了一伙自己的初中同学,都是云溪村的,一行3个人,横穿晒谷场向村口方向走去。
三人看到张云起,招手打招呼说:“去镇上玩,张云起,你去不去?”
张云起说:“不去,你们好好玩。”
三人转身走了,张云起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尽管这一世和他们并不怎么打交道,但是他依然熟悉他们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性情、习惯、喜好,知道他们每一个人毕业后近2o年的展走向。其中最让张云起印象深刻的,是刚才那个向他打招呼的李荣。
李荣初中跟他是同班同学,家境比他还差,成绩也没他好,但初中毕业选择了封阳县市三中,后来考上省城经济学院。
李荣大四的时候,张云起已经出来工作,李荣经常跑去找他,在他面前那张麻子脸上永远都洋溢着灿烂笑容,张口闭口都是云哥,这么做,他为的只是蹭一顿免费的午餐。
刚毕业那会儿,李荣没钱租房子,找张云起借了两百,但这钱至今没还,不过后来,李荣进了财政局的下属单位,靠会来事儿、肯送礼、能喝酒,混得不赖,再后来他下海搞房产,赚了不少钱。
毕业15年后,初中班级27个人在江川市聚会,李荣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土大款,当着一帮老同学的面,他在饭桌上吧唧着满嘴油的大香肠嘴说:“手下几百人张嘴要饭,不好养活,多得给我愁死了,你们说说,钱不好赚啊。我本来打算明年a股上市呢,看来又要泡汤了。”
18年后,李荣的猖狂劲儿更足,在同学聚会上接手机绝不肯离席,奔驰s6oo的车钥匙永远在桌上显眼的方搁着,说国内空气质量太差正考虑准备移民、刚买的3oo平米大房子没人住养狗算了,散场后,还顺带开车送当年的班花回酒店打一友谊炮,重温一下当年的同窗情谊。
2o年后,李荣在云溪村大张声势修建别墅,侵占张云起家的宅基,两家父母闹得不可开交,李荣从都赶回来,直接往张云起面前撂了一排成捆的钞票,说:“都是老同学,直接点,我要定了,钱你拿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掠过心头,张云起微笑看着3个人远去的身影,想着1o年间这些人之间关系的调整颠倒,他再一次清醒认识到,只有想办法赚钱,穷尽一切努力赚钱,让自己有钱有势,才能不给得志小人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机会,才能把那些得意便猖狂的人踩在脚下,踩死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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