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久落地时沉闷地“咚”
地一声。整栋教学楼都沸腾了。不知道是谁大声地喊了一声“有人跳楼了!”
,我感觉到全校的学生都如同潮水一般涌着出教室门从走廊往下看,那声音像是要震动整栋教学楼。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不敢再从天台往下去看,彻彻底底地愣在原地了,那一刻起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和力气。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使我站不稳,我双腿瘫软,跌坐在地上。天空像是被大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我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于是眼泪也如同潮水般从我的眼眶里涌出来。
一切都那么灰暗,天台上笼罩的是灰色的乌云,黑压压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天都要塌陷下来。但最让我承受不住的,是教学楼下谢远平静而又苍白但被鲜血沾污了的脸。他身上穿着的那身洗得干净发白的衬衫校服,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想,哪怕是在多年以后,我也仍会永远地记住这一天。
腊月初七的冬天,谢远跳了楼。
直到后来做笔录的时候,我的全身都仍然在夸张地颤抖。我是被他们在天台发现的。那时我晕倒在天台上,尽管被发现之后我又昏睡了两个小时,但我的手到现在都还是在发软、发抖、拿不稳东西。
“别紧张。”
坐在我面前的那个警察安慰了我一句。安慰完他又开始问了我第一个问题:
“我们刚刚调查了一些资料,死者和你,是领养兄弟关系吗?”
“不……”
许久后我无力地否定。做笔录的警察也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可是这资料上明明写着……”
他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我一开口,又一次打断了他们要说的话。
“不、不是……”
我说这话时已经是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浑身无力,双手颤抖地抓着木制的桌沿。我狠命地把我的下唇咬得发白,就连眼眶都因为刚刚哭过而是通红的。
准确点来说,我此刻狼狈的样子就像是大冬天被人从湖水里打捞出来的一只流浪猫。
我答非所问似的。几乎是哭着说:
“他……他是个疯子。”
梦见他
警察最终没有相信及采纳我的话,而我自己也知道,是因为太荒谬。
我太害怕了,做完了笔录,走出了警察局,我也不敢立即回学校。尽管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可我也仍然觉得害怕。我差不多要将那里想象成一个墓地。
于是我就上了街,每走一步脚底都在发软,脚下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一团棉花上。使我总害怕自己会摔在哪一步上。
坐在街头的长椅上,吹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就连眼泪也被风风干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呢?我明明都已经知道他那么难受了,如果我当时不说这些,就算挽不回他,但最起码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我懊悔地想啊,要是我那时再跑得快一些,手指再够得长一些,哪怕只是抓住他的衣摆了,然后我再大声喊人。他说不定就不会……想着想着我又哭了,眼泪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不停地流,整条大街只有我细细的呜咽的声音。
太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抓住他。
晚上我回到家,己经是七点钟了,我是算准了时间的,不会差。妈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我,又朝我的身后瞥了一眼。语气像往常一样平淡,问我:
“那疯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句话像正中了我心弦一样。我低着头站在玄关处,再一次崩不住低声流泪。我知道她明明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的,所以前面她的那句话,应该算是故意问我的了。
或许是猜到我会这样,她走过来虚虚地抱了我一下,安慰了一句,看着我说:“航航,今天吓着了吧?不哭了。”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就更加地庇护我,她快四十才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对我更是尤加宠爱。但唯独我弄不清的,就是她在我出生之后领养的谢远,但凡他在这个家,妈对他就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过。
饭桌上,妈又和我谈起他:
“他呀,不是什么好种,父母都不要了。我领养他是做慈善,谁知道领养回来还还一身病。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还想求他尽个孝,现在死了连孝也尽不了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要领养他了。你看他除了一副好皮囊和学习成绩,还有什么用?”
但其实没有我比我更清楚她为什么会领养谢远,谢远父母并非是不要谢远,而是因为都遭遇事故双亡,并且生前曾给他留下过一笔不菲的遗产。而妈会领养他,为的就是那笔遗产。
她说着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那样咒骂道:“这样的神经病,死了挺好,死了算了,以后也省得我操心!”
我至此一言不发。但听她讲“死”
这个词,我敏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却并未从我的眼神中领会到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忽然又叫我小名:
“航航,今天晚上你早点洗澡上床休息吧啊,别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了。你毕竟高三了,学习也不差。你明早调整好了状态接着好好上课,到时候咱们再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以后在社会上也能好过一些。”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轻轻地点头“嗯”
了一声。
洗完澡,却不能洗得我浑身轻松。刚才我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一会儿,看见自己的眼眶是红的,洗澡的时候我又控制不住地不知道哭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