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县学也设在清源县南街,因此何文静从明心书院办完手续后就直接去了县学。等他安顿好,也才不过半天时间。
县学的格局跟明心书院类似,不过整个院子看起来却要宽阔许多,而且还有一个演武场,据说为了上射御课用的。
而且此处与明心书院不一样的是,这里除了主讲经义学问之外,还开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课程,不过是否真正开课则取决于学生报名情况。
这也是官学与民办学堂的区别。
一般县学、府学以及京城的国子监,一般都不会只开设四书课程,而是往往有自己的培养体系,这是依据国家国情制定的人才培养方针。
而外面的书院为了能吸引更多人来就读,则是要求考中的考生越多越好,对科举无用的课程,一般不会开设。
何文静来了县学之后就有种进入大学校园的感觉,虽然说比喻不是很恰当,不过他觉得模式是真的很像。
而且他还在这里遇见了师兄李时文,他是县学的增广生,平日进学也十分勤奋努力。
两人遇见,何文静先施了一礼“见过师兄。”
李时文见是同门师弟,也停住脚步,寒暄道“小师弟此次被点为廪生实在是可喜可贺,师兄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呢。”
“多谢师兄,不过微末成绩不足为师兄挂齿。”
何文静一板一眼的答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叙了些同门之谊便也不再深谈。虽然他们都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无奈既有年龄上的差距,平日也无深交,实在是无其他话可说。
不过临到分别,李时文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小师弟一句“县学中的庞教授性格有些特别,你只记住千万不要顶撞他,如不小心被责罚,无论对错,你只管领受就是了,如此便可相安无事。”
何文静点头,心中却不禁想起谭之问的话来,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那个,性格怪异却有大才的旧识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个庞教授身上。
之前谭之问给他的那几卷答卷何文静也一并带来了,一共有十人,这其中就包括了他之前听过的宋易和秦言成。
何文静从拿到答卷的那日起,便在研读这些人的诗赋文章,几日下来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差距。
其他人就不说了,算是各有各的长处,又各有各的不足,但是总体上算得上优秀,因此最后被点了前十名,包括何文静也是一样。
可是宋、秦两人就不一样了,何文静拜读两人的文章,只觉得样样都好。经义基础扎实,杂文、策问用词用典恰到好处,精妙无比。就是诗赋也是一样,细微之处即可见文采斐然。
何文静看着两人答卷,觉得找不出有什么短板,想到也许别人也跟他一样拿着他的答卷在读,就觉得尴尬,这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啊。
不过他看完之后也私心觉得宋易更好一些,虽然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可是就是觉得他的文章读起来更加舒服。估计学政点他为院案也是这个原因吧,何文静暗暗猜测。
因为这两个天才的打击,何文静这段时间都有些蔫蔫的,也没太注意县学中是不是有一个性格古怪的教授,况且县学中其实管得也并不严,而像他这样每日都来上学的就更少了。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只要成为了生员就可以来县学入读,不过却不是强制要求必须来,而是只要按时参加岁、科两场考试即可。因为届时廪膳生、增广生和附学生的名额会根据成绩重新划定人选,县学里所有人都必须参考。
而很多秀才考中功名后,往往就会有人来请他们去给自家孩子开蒙,有些家境贫寒的,尤其是没有成为廪膳生的秀才,教授蒙童的束脩对他们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除此之外则是家累。像在何文静这个年纪就能考中秀才的其实并不多,很多人考中秀才时往往已经成家,甚至孩子都开始读书了的也不在少数,因此他们也是不可能住在县学的。
别人来不来县学何文静管不着,他自己的烦恼都还没解决。
他现在的书本中常常夹着宋、秦两人的答卷,或是一片文章,或是一诗词。他这是想试试自己在研读文章时,能不能参考一下他们的思路,用两人的解题思路来理解教授所讲课题。
不过却总是不得其法。
一日,何文静散学回学舍,刚拐过回廊便不小心撞上一人,怀中书册立时散落在地,书中夹着的稿纸也从扉页间飘出,掉落在地上。
不管是谁先撞到谁,他的涵养不允许他失礼,因此何文静也不忙着捡起书册,先低头拱手道了声“得罪。”
说完没听见声音,何文静抬头,就见面前站着个宽额方脸的中年男人,这人打扮与县学中的教授全然不同,不仅没有穿着宽袍广袖的长衫,反而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袖口也被束带紧紧扎着,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模样。
何文静正惊讶的打量他,这人却好似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弯腰捡起地上的稿纸,展开看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何文静也有些恼了,先不说谁先撞到谁,自己的私物被他随意翻看,这本就是无礼之举。
不过他也还记得对方身份不明,因此只声音平静的道“这位先生,此乃在下之物,还望归还。”
谁知对面之人仍是不理,目光快在纸上扫过,一目十行,竟是看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