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妩一瞧她这样儿就是不会的,连忙制止,“你别捣乱了,回头你绣错了,我还得拆。”
董清妩何等的玲珑心肝,自是听出了点什么,见郎华娘没有忌讳,便是问道:“我听闻你和你爹是十四年前流落到此的,你就不好奇自己是否还有别的亲人?”
“我只知道,抚育我长大的是他,尽心疼我宠我的也是他,夜半在伤眼的油灯下为我补衣裳的还是他,至于别的所谓亲人,他若想要或者想寻回,我自会成全他。”
郎华娘拿针戳指甲,阴测测道:“但他却带着当时仅有两岁来大的我流落在此,宁愿被邬老头驱使如狗也不回去,这就有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董清妩顿了顿,“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我没有瞧不上伯父的意思。”
“你说。”
“我感觉你不像他的女儿,和伯父相处了半日,伯父是个软性子的人,而你是怎样的,不用我说了吧,故此我有这种怀疑。”
所谓软性子的人,也是董清妩不愿说郎意身上有奴性的代指了,郎华娘自是听的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郎华娘笑道:“他就是我爹,爹就是爹,哪管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哪管他是贫穷还是富贵,哪管他是真还是假。”
董清妩一怔,心有所感,轻叹:“你说的对。”
☆、
夜深人静,枭鸟在柳树梢头吟笑森森。
董清妩和青燕都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郎华娘找来她二人的白斗篷为她们轻轻披上,拉开门,静静走了出去。
君问归和君如月这两个麒麟卫很是警觉,下意识的抽刀,见是郎华娘不仅没放松,反而绷紧了头皮,他们见识过这农女的狡猾,一点也不敢小看她,生怕她又要玩什么诡计。
郎华娘却是没理会他们,一提气,跃上屋脊。
圆月高悬,初春的夜里,凉风嗖嗖,吹起郎华娘黛发飞扬。
她缓缓坐下,拿出酒来喝,月光里她的眸色一片空茫孤寂。
这世上有谁是不知自己是谁的吗?
那感觉,真他娘的操蛋。
“莫不是宁静远是开启我记忆的钥匙?可究竟要睡他多少次,那些触之几乎要疼死的记忆才能全部苏醒?”
郎华娘烦恼的揪断好几根头发,“若要我知道是谁封了我的记忆,又是谁想出这么个解锁记忆的丧病主意,我一定活劈了他。”
咂摸咂摸嘴,郎华娘猥琐兮兮的笑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亏得没让我睡一个丑八怪,那般,我宁愿死。”
月落星隐,朝阳从东方半遮半露撒下晨曦,郎华娘伸个懒腰,跃下屋脊,直奔不远处的青山。
犬吠鸡鸣,炊烟袅袅,早有农夫摸黑爬起来,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田埂阡陌上,大爷叔伯相互打招呼。
董清妩是被犬吠声吵醒的,因枕着胳膊睡的,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便只觉僵硬酸麻。
环顾四周不见郎华娘的踪影,董清妩往里屋瞧了一眼,眸光晦涩,心道:怕是那丫头去里头陪她的未婚夫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