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琰慢慢敛了笑,停顿了一会儿后,轻声道,“不是。”
秦优挑眉。
“他的眼里没有那种狂热,”
短暂的沉默,梁墨琰眸色又逐渐深沉,“他明明并不在意,却又着意争取。”
秦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顽固的执着,”
梁墨琰声线变得低沉,“执着到不惜和方家最中坚的方鸿云一派正面为敌。”
就算方维信得到方老太爷的看重,可是方鸿云毕竟还是方家的直系长子,方维信的大伯父,方氏的第一继承人,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都有着一种不可轻易撼动的稳固;可是方维信却还是无论明暗,都在隐隐挑衅着方鸿云的地位和威信,让方鸿云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方老太爷明知这子孙二辈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却放任不理,一手执掌方氏多年历经风云的他,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就是他挑选方氏将来继承人的唯一法则,对此,他有着近乎残酷的冷漠。
餐桌前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秦优浅浅一笑,转头看向窗外夜幕中的某一颗闪亮的星子,转而道:“方维信如果还在世,他一定会很意外,其实你对他所知道了解的,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多。”
“他应该是会意外的……”
梁墨琰的语气有着一种仿佛旁述般的冷淡,“他大概不会知道,他在方氏的某一个下属,会每隔一段时间向我汇报他的近况和动向;大概不会知道,我手里还收藏有许多有关他的一些影像记录;也大概不会知道,每一年,我都会买下一个他喜欢的彩蛋,想着也许某一天,可以全部送到他的面前……”
“……我以为我已经知道他很多了解他很多,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原来他的身边还有你和信德的存在。”
“……他出事前两天第一次跟我通了电话,他说希望我能出席一周后关于恒泰和信联之间合作洽谈的最后一次会议,因为那场会议无论是对于信联,还是他,都有着一份很重要的意义……”
“够了,梁墨琰,”
秦优打断他的话,转眼望着那双深沉浓黑的眼眸,深深吸口气,缓缓道,“够了。”
隔着长桌,两人看着对方,烛光摇曳,将他们倒映在地上的身影拖得长长。
“我只想告诉你,”
静默了许久,梁墨琰淡淡地道,“这一世,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不可能替代。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他,烛光渐渐黯淡,让他眼底仿佛融入了一抹无法化开的暗影。
当清晨的阳光在海平面撒下一层薄薄碎金的时候,邮轮鸣起一声长长的汽笛。
偌大的恒温泳池空旷而安静,水面的粼粼波光忽然被打散,梁墨琰仰起头,水珠从他的发间滴落,他伸手捋去,慢慢从深水区踱向浅水区准备上岸,结实修长的身体一分分露出水面,浅蓝色池水折射的光照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好像映出一层氤氲的光晕。
他踏出泳池,转身走到池畔的原木躺椅边拿起放在上面的白色大毛巾覆在头上,用力拭去不停滴淌的水珠,这才往泳池另一端的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的大厅光洁而明亮,虽然此时仍是寒冬,可是这里却是恰到好处的干燥温暖,让人感觉放松而舒适;中央是一个用于自然采光的云状玻璃天顶,天顶正对的下方是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白色菱格纹皮质圆形沙发,没有靠背和扶手,只有散落的几个大大的方形靠垫,一看见,就想要仰躺在上面,懒散得不愿动弹。
他随手将已经沾湿的毛巾扔进靠墙的藤框里,沿着大厅其中一端的走廊拐入了一间淋浴房。
拧开开关,浴房中央大概一臂伸展的范围内就有温热的水从顶上倾洒而下,彷如雨幕,很快空间中就布满了湿润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