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半夏把外头值夜的婆子丫头都安排好,这才装模作样的端着老宅派人送的要就,进入正房后紧紧地关起门,嘴里道:“姑娘且忍着些,要把这淤血揉散了才会好。”
苏礼也假模假式地惨叫了几声,又听半夏轻声问:“刚才在园子里听到的事……”
“就装作没听到,也不要与人提起,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与咱们也没什么相干。”
苏礼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还是走了心思的,之前听苏文氏说过,老太太最宠的就是这个大姑奶奶,谁成想却还是在婚事上横插一杠子,做了这棒打鸳鸯的恶人,却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写的信,你找人捎回去了吗?”
苏礼临睡前忽然想起这事儿,迷迷糊糊地问。
“姑娘放心,早就叫回去报平安的家人捎带回去了。”
半夏探身给她掖着被角,随后又放下帐子,北方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苏礼心里许是一直惦记着大姑奶奶的事儿,晚上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梦连着一个梦,大多梦境中都有个看不清头脸的男人,然后身后有人推她,说那是她的夫君,而她哭喊、吵闹、反抗,却怎么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见那男人步步进逼,她连连后退,脚下一空,只觉得脑袋“嗡”
地一声,人便已经惊得坐起身来。
半夏听到响动,忙趿拉着鞋下地,端起外间留着的烛火进来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苏礼睡觉向来都是极安稳的,也从不起夜,所以值夜并不辛苦,今天大半夜的突然惊醒,所以半夏就觉得应该是梦魇。
“恩,是做了个噩梦。”
苏礼抬手一摸自己额头都是冷汗,人也有些恍惚,避重就轻地说,“梦见也不知怎么的,一脚踩空就从高处摔了下来,还没等落地,人就已经吓醒。”
半夏挂起帐子,端水进来给她擦脸,然后笑着道:“这可不是噩梦,是好事儿,这是梦里长个儿呢!”
苏礼头一遭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新奇,但一追问却现半夏也只是知道这么句话,至于有何缘由,却也是说不出的。
时辰尚早,苏礼又合眼躺下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才又起身,梳洗打扮后到主宅请安用膳,今个儿她来的最早,却现屋里多了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一身桃红的衣裙,圆脸杏眼,看着就十分喜庆。许是见她投去的目光带着疑惑,那女孩儿便朝她顽皮地眨眨眼睛,未语先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声音清脆地说:“这位应该就是四姑娘吧,听婶子说咱俩是同年,所以我可要好好问问,到底咱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苏礼听她说话直爽,便生出几分好感,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还是笑着回答道:“我是十月初落生,不知道姑娘……”
那女孩儿拍手笑道:“那你可就要唤我一声姐姐了。”
这时苏漩从内间出来嗔道:“小朵你又顽皮了!”
又扭头跟苏礼介绍道:“礼儿,这个是我夫家小叔的女儿,叫思小朵,她进京后闷得无聊,听说这边又多了几个姐妹,硬是拗着她爹,大清早的给送了过来,说要与你们多亲近亲近。”
苏礼诧异大姑太太对自己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亲热,但还是冲思小朵笑道:“原来是小朵姐姐,日后妹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当的,还要请姐姐多多担待。”
“婶子,我喜欢这个妹妹,我与她住在一处可好?”
思小朵似乎也没听到苏漩嗔怪,笑得一脸灿烂。
“老太太都说了随着你挑,你自己去跟礼儿说,她若是肯,那我也便依你,不过还有一桩,你若是想在这边一处住着,便要与姑娘们一道学规矩。”
苏漩似乎十分宠惯思小朵,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笑意。
“啊,还要学规矩啊!”
思小朵一听这话,笑容也挂不住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登时变成苦脸,不过随即又凑近挽着苏礼的胳膊说,“婶子你莫要唬我,反正我就跟着这个妹妹,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礼儿你多担待些,思家从老太爷往下,三代就这么一个女孩儿,从小娇宠惯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就来跟我说,莫要自己憋着。”
苏漩交代着。
“姑姑放心,我会好好跟小朵姐姐相处的。”
苏礼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但是心里却想,千万莫要像苏禅那样就好。
刚想到苏禅,随即便听到她的声音:“怎么我就晚来了一会儿,四妹妹就另外又认了姐姐?”
马上又惊呼道:“呀,这是哪里的美人儿,怎么一不留神就从画中走出来了?”
“三姐姐就会戏弄我。”
思小朵与苏禅似乎早就认识,但看着并不亲近,虽然与她说话,但人还是黏在苏礼身边。
“朵朵,你这是认了新妹妹,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啊!”
苏禅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快得让人来不及去探究。
“人家头一回有个妹妹,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思小朵还是挂着笑意,但却并不似真心。
“哦?难道五妹妹叫了你那么久的姐姐,都还没被你挂在心里啊!”
苏禅斜眼扫着连进门都捧着书不肯放下的苏祾,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礼被她二人不知为何的情绪夹在中间,正想找个别的话题,见苏祯从外头迈步进屋,忙道:“小朵姐姐,我再给你介绍个妹妹,这是六妹妹苏祯。祯儿,这是大姑太太夫家小叔的女儿,思小朵姐姐。”
“六妹妹?是哪里来的?我似乎没听说过。”
思小朵歪头瞅瞅苏祯。
“同我一起从江南来的,没听说不打紧,相处两天大家就都熟悉了!”
苏礼笑着说。
苏祯上前见礼:“见过小朵姐姐。”
“都是姐妹莫要这般客气。”
思小朵只是依着礼节回应,却也不似对苏礼这般的亲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