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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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娘,你记着,无论你喜不喜欢我,你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算得上是温和,偏偏说的话,犹如秋风扫落叶,落在郑泠耳畔,很是萧瑟。
魏缙侧身拥着她,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头顶,宛若交颈鸳鸯。
郑泠麻木僵硬的躺着,“魏缙,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禁锢着我的自由,将我困在这方庭院,拿我当成召之即来的玩物,肆掠淩辱。可我也是个人,我也想有尊严的活着。”
魏缙认真听着,他睁开眼,逐个回应她的需求:“你想要自由?这可不行,外面那麽乱,到处都是刺客,不安全。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
“至于这个庭院,倒是简陋小了点。你若不喜欢,我们明日就搬走。陛下将原来的崔家府邸赏赐给了我,那里想来你不陌生,宽敞,你平日无聊,可游园解闷……”
听到崔家的府邸成为了他的东西,郑泠不由担心两位寡嫂和她们的孩子。
那日一别,度日如年。
她们也不知道怎麽样了。可有一屋栖身?崔氏其他族人会不会照顾她们?还是她们各自回了母族?
无论怎样,至少都比她们郑家人要好些吧。
郑泠思索这些,没有回答魏缙。
他以为她还是不满,继续道:“没有想淩辱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只想与你做这样的亲密之事。况且,泠娘,你是通房婢女,合该配合我的需求。但凡你不反抗,就像第一夜那样,也不必受这些罪。至于其他,但凡你愿意向我开口要,我自然会给你……”
郑泠本不想理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最后面那句。
她终于有了反应,眼中有了一线光亮,柔顺地问他:“我要什麽你都给我吗?”
“你说说看。”
“那我要我族中入教坊司的姐妹们,都能够脱离苦海,脱去奴籍。”
魏缙开口:“换一个。”
郑泠哼笑:“你做不到啊。”
魏缙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也笑了:“泠娘,你在异想天开。郑家助纣为虐,伙同妖后,祸乱朝纲,这样的大罪,没有灭族已是陛下仁心,格外开恩。”
“胡说八道!我郑家为前朝鞠躬尽瘁,大伯父和姑母为了天下黎民,夙兴夜寐,到头来却被如此抹黑。你和你们的陛下才是强盗,抢了陇西李氏的江山,还倒打一耙,污蔑我郑家……唔……”
郑泠气得义愤填膺,张口就为郑家辩驳。话说到一半,却遭到魏缙的以吻封唇,让她想骂李叡的话,悉数堵在肚子里。
男人一手托着她纤细的后颈,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挣脱的强势姿态强吻住她的樱唇。
郑泠也不甘就此接受,苦苦挣扎,但无效。
之后,她反唇相讥,企图重重咬着他侵入的唇舌。但男人狡猾,四处游走,故意引着她尾随追逐,竟变成了你追我赶的一场游戏。
郑泠意识到被他戏耍之后,锤着他的胸膛,才让他放开了她。
她呼吸紊乱,坐起来,离他远了一点,气愤地瞪着他:“下流,无耻。”
她后退,他就前进,依旧贴着她,揽在怀中。
他一只手往下移动,摸在她的肚子上,一手摸着她的脖子,在那比划了一下:“你为前朝余孽说话,还敢置喙当朝天子,泠娘,你这腹腔之中,到底长了几颗胆?项上又长了几颗脑袋?”
郑泠满目倔强,“成王败寇,如今我们郑家成为阶下囚,我说什麽都是错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会记住你们这群反贼。”
魏缙不拿她当回事,只觉这话与稚童小儿说的没什麽两样。
一样的自不量力,愚不可及;丝毫不会审时度势,更遑论懂得卧薪尝胆。
他见惯人心丑恶,也擅于玩弄人心算谋。竟偏偏最是喜欢她这点,一眼就看得见的傻乎单纯劲儿。
世上不缺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也最费心神。
简单如她,反而最是难能可贵。
与她相处,不必怎麽费心思,就能随意拿捏于股掌之上。
就如同养了一只十分漂亮,偶尔不搭理人,还会闹脾气,但却怎麽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
用来解闷,打发空虚,刚刚好。
魏缙亲了亲他的笼中雀,而后去熄了灯,回来将她往怀中拢了拢,拥着她躺下,回应她刚才傻话:“你也说了是成王败寇,睡吧,这样的天下大任,国仇家恨,泠娘,趁早忘了,你,还不足以去改变。”
眼前一片黑暗,郑泠却无困意。
她睁着眼睛,在黑夜之中,越发清醒。
翌日一大早,魏缙就安排了搬家事宜,他出了门去皇城,府中在管家和大丫鬟落英的安排下,调配了马车,将郑泠放置在马车内,而后带着一批守卫护院,就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衆人寸步不离的跟随陪护,还有一条她走哪跟哪的狗,这让郑泠没有一丝机会趁此逃出去。
重回故地,国公府的牌匾已经摘下,换上了崭新的雕刻着‘魏府’二字的门牌。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现在郑泠心头。
第一次进入这里,是大婚的时候,八擡大轿送至府门,崔忱骦迎她出轿,牵着她一同从正门进入。
今日进来,大门紧闭,一行人从旁边的小门进入。
只是短短几天,大宅依旧还是那个大宅,但历经朝代更叠,树倒猢狲散,如今人去楼空,被鸠占鹊巢,徒留萧条。
覆巢之下无完卵,再踏回这里,她说不出来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