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她洗碗的时候,贪恋这一点温度,不由在木盆中泡了许久的手。
直至手泡的微皱,她才恋恋不舍地拿出。
洗完碗之后,侍女又给她分发了其他任务:“相爷说,府上不养閑人,姑娘既然是通房婢女,除了夜间伺候行房,白天也当行使丫鬟之责,做些杂事。”
这一天下来,郑泠都在尽到一个丫鬟的本分,洒扫浇花除草,就差劈柴烧火了。
浇花对她来说,还好些,洒扫和除草这种事情,就是往昔连她身边的金钏女萝都不必动手的,她就更加不会了。
如此这般,一切从头开始学的郑泠,忙忙碌碌一上午,竟然也做了很多的事情。
扫完屋里屋外的灰尘和地板,她汗流浃背,刚歇了一会儿,就有人上前叫她去前院的花园除草。
郑泠看了看火热的太阳,心想,这得晒掉层皮。
府上的侍女能使唤她,这明显是魏缙的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照做。
一晃到了中午,早上出门的魏缙,回到了家中,就见到了蹲在太阳底下,给花园拔杂草的郑泠。
她口中嘀嘀咕咕,振振有词,似乎在自言自语。
魏缙见她雪白的后颈,被晒得有些红,发髻也歪歪扭扭,散了一缕贴在颈间,被汗水黏在后背。
蓦地,他有些心疼,于是走过去,想叫她起来。
临近了,才听到她对着杂草在骂他:“小草啊小草,我不想当坏人拔掉你们的,要怪就怪魏贼,是他容不得你们,非得让我拔掉你们,断了你们的生路。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做鬼之后尽管找他,千万不要放过他。”
魏缙弯下腰,贴在她脸旁,接话:“是呢,鬼见不得光,只有晚上才会出来,你们好好记住我的样子,晚上来找我的时候,顺带把她也吓死,谁让她都和我一起睡的。”
听到他的声音,郑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魂未定:“魏缙,你才是鬼吧,走路都没声音的。”
他喜欢看她脸上出现的各种小表情,含笑俯视她:“是你胆大包天,在背后诋毁主人,沉浸其中,没听见罢了。”
郑泠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过身去,继续拔草。
魏缙见她如此,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站直身子,跨步向花厅,边道:“干活不认真,连草都除不好,别干了,过来伺候用膳。”
郑泠愤然拔起一株草,朝他丢去。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头微微一偏,躲过了偷袭:“再搞小动作,中午不要吃饭了。”
郑泠冷眼看着他,暗自叹气。
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逃又逃不掉,只能随遇而安,假意顺从,让他慢慢对自己卸下防备了。
她告诉自己:郑泠,你要沉住气,不要放弃。
李岫玉
郑泠站在桌前给魏缙布菜,他吃的慢条斯理,看着好像并不太饿。
只是苦了她,早上只喝了壹万粥,忙忙碌碌做了半日的苦力,早就饑肠辘辘。此刻看着满桌佳肴,闻到饭菜的香,腹中五髒庙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响动。
魏缙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大发慈悲叫她一块坐下吃,谁料郑泠就抢先跪地认错:“奴婢该死,请相爷责罚。”
饭前还和他顶嘴的人,忽然就转了性子,如此卑躬屈膝。
这样的她,让魏缙说不出来是什麽滋味。
他瞬间没了胃口,筷子一放,继续挑她的错:“浑身泥土味熏得我吃不下,你下去,不必伺候。”
郑泠一喜,不用近身伺候,这等事简直不要太好。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她脸上却表露出一丝被骂的哀婉,立刻红了眼,低着头称是。
她连忙起身,转身离去。
魏缙见她走的风风火火,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脚步,有些雀跃。
郑泠回到了下人用餐的地方,衆人吃得差不多了,装米饭的木桶空了,桌上的菜也都空了,她只在盆中薅到一个多余的馒头。
她饿的有些头晕,赶紧抓在手里大口咬了一口,吞咽下去。
馒头很干,很容易就堵在了喉咙,郑泠放下那半个馒头去倒水喝,一回来,那半块馒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已经吃下去的半个馒头,不足以饱腹,还不知道下午要做些什麽苦力,吃不饱那能行。她几乎没有犹豫,蹲下捡起地上的那半块馒头,坐回原来的位置。
坐在她旁边的人,见她撕掉外面沾了灰尘的地方,继续送入口中,一点点吃掉,不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张了张口:“你、你好歹是个通房丫鬟,你方才向相爷撒个娇,就算不能同他一起吃饭,好歹也能用他剩下的,何苦来跟我们这些下人吃粗茶淡饭。”
郑泠吃完了,拍了拍手,“求来的嗟来之食,哪有靠自己劳动挣来的好吃。对了,我下午有什麽活?”
“下午的事情,落英姐姐暂时没吩咐,应该到时候会通知你吧。”
竟然能有一点空閑,这是郑泠没想到的。
只是一閑下来,她就觉得浑身都在发痒,上午的苦力让她出了一身汗,粘腻在身上,沾了很多灰尘。
她十分想打点水擦一擦身子。
人都走到井边上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落脚的房间,不知道该去哪才能洗澡。
于是她去找早上给她喝药,发任务的侍女,问自己住哪。
对方直接告诉她:“相爷吩咐了,你是通房丫鬟,没有自己的房间,也不必和其他丫鬟挤在大间住。你就在相爷的屋子伺候他的起居,如若夜间不必你伺候,你在外间屋子的矮柜里拿出被褥,打个地铺睡在地上守夜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