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不会干什么。”
“都能这样给我一脚了……肯定比我强壮。”
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等到一整杯水过去,在海风里揉了揉冰凉的脸,伊登才感受到屋子里日晒和草药气味是那么亲切。
“医生怎么还不来?”
他问。
“不知道。”
“他说要让我们离开夜岗,就算得看守人鱼,最好也别在晚上……他也被那具尸骨吓坏了,被这艘船上的怪事吓坏了。”
“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他也看到了那具尸体,说不定船长还要让他好好检查一通……这对一个老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艾格,你觉得那具尸体到底为什么能被打捞起来?”
伊登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你想听哪个版本?”
“我听到一个特别合理的!”
伊登说,“他们说那尸体被抛下时,其实没有沉入大海。尸体的衣服挂上了船底,挂在锚钩、铁钉,诸如此类的地方。经过几天鱼群的啃咬,才终于与船底分离,正好缠上了下海的渔网。”
没人想深究细节。
“一定是这样。”
安静了两秒,他又惴惴不安。
“我不希望是那些原因……你知道的,尤其不希望是人鱼的原因,就算不是夜岗,我们还得继续看守水舱呢。”
“还有他们说的……巫术、诅咒之类的,希望不存在这些神秘的东西,不然太可怕了,比医生和我们讲过的所有海上故事都可怕。”
他向同伴寻求安慰,“是吧艾格,应该是不存在的……你信那些东西吗?”
艾格从窗口下望,能看到正在看守人鱼水舱的两名船员。
恐惧如瘟疫初具征兆,那两名船员没有坐在水舱门口,而是远远地靠在船舷上,只留两双眼睛提防着白日中的门窗。
他们在窃窃私语,压抑的神情、缩起的肩膀,嚅动的嘴唇……像在念叨什么神秘怪谭。
他自上而下看着他们的神情,就像在夜晚倾听室友们讨论怪谭时的沉默旁观。
怪谭,他无声咀嚼这个词。
人们喜欢把无法解释的怪象归结于那些东西,巫术、诅咒,神秘力量……神秘的动物,恐惧由未知诞生。对于这些,他其实并不像在医生面前表现得那样全盘否定,毕竟——如老人所说的,人鱼都已经出现了,它曾经只属于海上奇谭。
而回不去的家乡神秘笼罩,消失之岛已成怪谭。
老人家处处小心翼翼,忧心未知的神秘已经脱人力可及,试图说服自己,再说服身边这个不听教诲男孩。
他总以为他还是那个男孩。尽管长高长大,五年偏远小岛的生活早已将贵族遗裔改头换面,但也许在老人眼中,他仍然还是那个被庇护在城堡羽翼下的男孩。
老人背上学士行囊,离开家乡之岛、在严冬季节向南远行那会儿,那个男孩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