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件宽松的休闲服,戴着顶边沿松软的瓜皮帽:我觉得他有点像影星莱斯利?霍华德。我猜他有五十来岁,和爸爸年龄相仿,不过看上去更精干一些。
他手里拿着一本画家常用的防水写生簿,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流浪插图画家的形象:古色生香,弥漫着一股怀旧的气息。
&1dquo;你没事吧?”他又问了一遍,我这才现先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1dquo;我很好,谢谢你。”我故意说了好些话,以免让他留下生冷无礼的印象,&1dquo;就像你看见的一样,我被大雨困住了。”
&1dquo;我是看到了,”他说,&1dquo;你浑身都浸透了。”
&1dquo;不能说浸透了,只能说是湿透了。”我纠正了他的话。谈到与化学有关的话题,我可不会退缩。
他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防水的斗篷。在赫布里底群岛(译注:苏格兰西部岛屿)徒步旅行的人经常会披上这种斗篷。他把斗篷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身体马上就热了。
&1dquo;不必麻烦&he11ip;&he11ip;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说。
我们并肩站在瓢泼的大雨中,谁都没有说话。我们的目光穿越人工湖,投射在远方的田野里。倾盆的大雨声在耳畔哒哒作响。
过了半晌他说,&1dquo;既然我们都被困在了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岛上,我想我们不妨相互把自己介绍一下。”
我分辨着他的口音:牛津腔里夹杂着一些其他地方的声调。莫非他也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1dquo;我叫弗拉维亚,”我说,&1dquo;弗拉维亚?德卢斯。”
&1dquo;我叫彭伯顿,弗兰克?彭伯顿。弗拉维亚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彭伯顿?他是不是我从图利?斯托克尔那里逃走时刚刚到达旅店的那个人呢?我不想让他知道那天的事,所以决定保持沉默。
我们握了握对方湿漉漉的手,然后像陌生人初次接触时马上把手分开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过了一会儿他说,&1dquo;实际上我知道你是谁。”
&1dquo;你真的知道吗?”
第三部分第52节:馅饼的秘密(52)
&1dquo;嗯。对那些对英格兰乡村建筑抱有浓厚兴的人来说,德卢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你们家理所当然地被列在了《名人录》上。”
&1dquo;彭伯顿先生,你真的对英国乡村建筑有浓厚的兴吗?”
他笑了,&1dquo;恐怕这是种职业兴,实际上,我正在围绕这个主题写一本书。我想可以为这本书起这样一个名字:彭伯顿的堂皇之家——穿越时空的历史记忆。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吸引人?”
&1dquo;我觉得书名还得取决于你想吸引的那些读者,”我说,&1dquo;不过我觉得确实不错。”
&1dquo;当然,我把家安在伦敦。但是每年我会花大量的时间在英格兰这一带地区游历,把自己的心得写在记本上。我希望有机会能去巴克肖转转,和你爸爸见个面。事实上,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1dquo;彭伯顿先生,我想这是不可能的,”我说,&1dquo;你知道吗,巴克肖生了一起离奇的死亡事件,爸爸正在&he11ip;&he11ip;正在协助警察做调查呢。”
我不假思索地借用了从无线电里听来的段子。直到我把话说出来以后,才意识到这种说法是从广播剧里抄来的。
&1dquo;我的老天啊!”他说,&1dquo;你家生了离奇的死亡事件吗?希望死者不是你们家的一员。”
&1dquo;幸亏不是,”我说,&1dquo;是个完全和我们家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但是因为尸体是在巴克肖的菜园里现的,因此父亲有责任&he11ip;&he11ip;”
这时大雨突然戛然而止,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头,一道美丽的彩虹落在草地上。人工岛上的某个地方,一只布谷鸟在引吭高歌,像是在用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为狂烈的风暴奏响终场音乐。在我听来,就是这么回事。
&1dquo;我理解你的意思。”他说,&1dquo;我无意在这个当口打扰你们家的生活,如果德卢斯上校稍晚些可以与我见面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暂住地告诉你,我现在住在莱西教区的公鸭十三旅店。我想斯托克尔先生会很高兴替我传话的。”
我把斗篷从身上脱下来还给了他。
&1dquo;谢谢你。”我说,&1dquo;我得马上回家了。”
我们像两个在海边度假的人一样着湖水走到了对岸。
&1dquo;弗拉维亚,和你说话真是非常开心,”他说,&1dquo;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变成很好的朋友。”
我看着他慢慢走过草地,朝栗树林走了过去,然后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11
我现达菲在巴克肖的图书室,趴在一套扶梯的最高处。
&1dquo;爸爸在哪?”我问。
她翻过一页书,自顾自地继续往下阅读着。像是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1dquo;达菲,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炸了: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把温柔贤淑的弗拉维亚变得非常可怕。
我抓住扶梯上的一根横档,猛烈地摇动起扶梯来,然后又用身体推着扶梯往前走。扶梯一旦动起来,挪动的度就越来越快。达菲像寄生在人体上的蚂蝗一样死死地攀住扶梯的上沿,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