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把电话称为&1dquo;装备”的那代人,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对电话都抱着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虽然电话能给人类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但爸爸还是喜欢在私密的状态下与人交流。
奥菲莉亚曾经告诉过我,妈妈的死讯并不是从电话里得知的,因为爸爸只相信印在纸面上的东西。巴克肖的电话只有在失火和急救的时候才能用。在其他任何情况下,&1dquo;装备”只有得到爸爸的同意才能使用,当我们开始懂事的时候爸爸就把这条铁律灌输给我们了。
那就明天再问吧,等莫利耶夫人明天来上班的时候我再问她一声馅饼的事。
我从食品室里拿出一条长面包,从上面切下厚厚的一块。我在上面抹了层黄油,然后又洒了一大勺红糖。我把面包片连续对折了两次,每次对折以后都会把它用手捋平。接着我把面包放进烤箱,连唱了三遍&1dquo;如果知道你会来,我会给你烤一个蛋糕”这歌,才把温热的面包从烤箱里拿了出来。
烤出来的面包与切尔西螺旋果子面包略微有些不同,但再练习几次的话,就没人分得清真伪了。
第三部分第47节:馅饼的秘密(47)
1o
虽然我们德卢斯家族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罗马天主教徒,但我们家一直参加圣坦克雷德教堂的礼拜。莱西教区的这座教堂以前是座坚固的堡垒,我不知道在全英国范围之内还有没有另一家教堂是这样的。
我们之所以会去这座基督教教堂有几个理由:先是因为它便利的位置。其次,主教大人和爸爸都在格雷敏斯特中学上过学(当然是在不同的时期)。另外,爸爸曾经对我们说过,教堂的功用像纹身一样都是永久的。圣坦克雷德教堂在文艺复兴以前一直是家罗马天主教堂。在他看来,那里现在还皈依于罗马天主教。
最后,每到周日早晨,我们就像公鸭一样列队穿过田野,爸爸不时会用手里的马拉加手杖拍打着路边的菜蔬。菲莉、达菲和我依次站在他的身后,老道奇尔总会穿上最好的衣服跟在队伍的最后。
其他在圣坦克雷德教堂做礼拜的人对我们采取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几年前,圣公会教徒对我们参加他们的礼拜颇有怨言。之后爸爸及时给器官捐赠协会捐了款,一切争端就此平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1dquo;告诉他们我们可以不和他们一起祷告,”爸爸对主教大人说,&1dquo;至少,我们的祷告内容不会和他们相悖。”
菲莉有次昏了头,做礼拜的时候把身体扑在教堂的栏杆上。爸爸气得一个礼拜都不肯和她说话。从那以后,每当她做礼拜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都会焦躁地挪动着双腿。这时爸爸就会轻声对她说,&1dquo;老大,再坚持会儿。”爸爸的侧影像是古罗马军队那些禁欲的苦行僧,有股不怒自威的意味。他刚一生气,我们都吓得不敢动了。至少在公众面前,我们得装成巴克肖的乖乖女。
现在,菲莉正跪在坐垫上,双眼紧闭,指尖遥指向天,嘴里默默地祈祷着什么。我觉得自己旁边坐了个恶魔附生的人,但我尽量克制这样的想法,以免受到天父的责罚。
圣坦克雷德教堂的会众很快就习惯了我们三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我们在教义的滋养下健康地成长着——不过这种和谐的关系却被达菲打破了。有次去做礼拜的时候,她告诉教堂的风琴师邓宁先生,哈莉特坚持认为创世纪中大洪水的故事和猫科动物有关,小猫在水中挣扎的模样给了妈妈这份灵感。后来妈妈又把自己的这种想法告诉了菲莉和达菲。
这件事在会众中引起一阵波动,但是爸爸马上就往教堂的修缮基金里投了点钱,巧妙地把事情化解了。当然,这部分钱是从达菲的个人基金里拿出来的。
&1dquo;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个人基金,”达菲说,&1dquo;所以没有人受伤害。这种处罚方式实际上还蛮不错的。”
当会众们最后共同祷告时,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1dquo;还有许多应该做的事我们没有做,我们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
道奇尔的话突然闪现在我的耳畔:&1dquo;世界上有些事你需要知道,还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我转过身,看着道奇尔。他紧闭着双眼,但嘴唇却一直在动。我注意到爸爸也是这样。
因为这天是三一主日(译注:圣灵降临节以后的第一个主日),所以主教讲授了《启示录》里的一些内容,包括红宝石的传说、王座周围的彩虹、水晶般的玻璃海以及被天使包围的四个活物的故事。
我觉得主教讲的这些故事都可以从炼金术的角度得到解释,但因为我是从实验室里的那些书本上学到这些知识的,所以不能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我们德卢斯家族信的是罗马天主教,我有时候会对教堂里的那些圣公会教徒暗生一丝羡慕,他们手里的祈祷书可真是好看啊!
教堂里的玻璃也很美。阳光透过圣坛上的三块玻璃撒在教堂里,变幻出动人的色彩。这些玻璃是中世纪流落在此地的玻璃匠人精心制造的,据说他们平时就住在巴克肖西边的小树林,在那里百无禁忌地开怀畅饮。
教堂的左面墙上有一幅约拿(译注:圣徒之一)从鱼口奋力挣脱的壁画,他睁大眼睛,扭过头,恐惧地看着身后的大鱼。我记得教堂走廊里分的小册子上写着,大鱼的双鳍是玻璃和锡一起焙烧而成的,约拿的皮肤则被三价铁盐(我觉得这是件非常有的事,因为三价铁盐据说可以解开砷毒)染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