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何其荒谬,她是严家女,严家军戍守岑州城,与南戎交战无数,哪怕是没有那一战,严家也必与南戎势不两立。
如今,她父兄皆死于南戎之手,而南戎的王,竟要娶她!
可这件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若人人皆知不可能,人人都当无稽之谈,人人都嗤之以鼻,那今日,侯爷便没有必要说。
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
他能定人荣辱,亦能定人生死。
只要他不摇头,这件事,就不是必不可能。
“……陛下,同意?”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觉一片寒凉。
宁可不嫁
裴群没有立刻回答,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面上泛起不忍。
不仅是她,蒋氏亦是如此。
严之瑶低头。
“之瑶,你莫要难过,陛下只是允许了他们的使臣进京觐见,并未直接应允婚事。既是求娶,便不是所求即应。”
裴群道,“使臣入京尚有半月之时,原本我与你义母并未打算叫你伤神,只是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早日定下为好。”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严之瑶听得明白。
她花了很多气力才稳住了心神,起身的时候,她瞥见身侧的身影。
裴成远垂首挑着碗里的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瑶……全凭侯爷、夫人……做主。”
这一拜,再起身已是被二老扶住。
“这孩子,何必又行此大礼!”
蒋氏拉她,“便是你不说,这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我们只是愧疚,未能为你好生思量。”
裴群也扶她另一边:“先起来。”
严之瑶这一拜却是真心诚意,没有什么好作相。
被二人拉起来后,她瞥见蒋氏眼中泪光,后者背过身抹了一把。
严之瑶莞尔:“义父、义母。”
这两声,叫二老顿时怔住,蒋氏还拉着她的手,此时微微发颤,她重新回过头来瞧她,直到确定方才确实是她出声,才愣愣将她攥得更紧了些。
严之瑶轻轻抽了手回来矮身,以女儿之礼告退:“今日女儿,有些疲惫,便……先回院了。”
蒋氏掌心一空,反应过来,一时又是喜又是悲,有些无所适从。
还是裴群从旁接道:“好,你先歇着,放心,有我们在,定不叫你受欺负!”
严之瑶起身抬首,仍是撑着一张笑脸颔首。
“臭小子,别吃了!送你阿姊回去!”
裴群忽得伸脚一踢,将人踢了起来。
就在府中,哪里需要送,这是担心她想不开吧。
严之瑶心知肚明,却没有出声,端得面上平静极了。
至于少爷——
今日他竟是未因着阿姊二字跳脚,倒是当真打头开了门出去,率先立在了檐下等她。
她想拒绝,可又见二老担忧,只能迈步出去。
屋内谈的什么,外头人并不知晓。
露华只知道回去的时候少爷竟是一起出来的,小姐面上瞧不出什么,她下意识要过去却被欣兰姐姐拉了一道,只叫她远远跟着。
从主屋到清溪园有段距离,前头二人走得不快,走了一段,也未有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