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回到客房外的走廊,月光落在地板上,被木窗的窗花分割成一格一格。她们走到走廊的尽头,倚在窗边,背对着月亮。
“那个杨青,是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和卢珊谈恋爱那个男老师?”
杜思人垂着头,数着地上一格一格的月光,“嗯。”
路小花咬牙切齿:“王八蛋,把他剁了喂狗,狗都嫌他馊。”
杜思人不接腔,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说:“你说,李导和杨青是什么关系?”
“朋友?他刚刚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我的意思是,李导是不是喜欢这个杨青?”
“啊?可他们都是……”
路小花将说了一半的话又往回吞,也陷入了沉默中。
他明明那么年轻,听说是名校导演系毕业,在校时的作品就拿过国际大奖,却甘愿天天守着城市边缘的一家小店,晨昏暮晓,蹉跎光阴。
半晌,路小花轻声问:“你困不困?陪我聊聊天。”
“嗯。”
两个人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们从侧峰上下来时,太阳已落尽了,住店招待她们一行人吃了便饭,小玲的爸妈急急打电话来找,她们全把要告知她父母的事情忘在脑后,闹得人家差点报警,鸡飞狗跳半个晚上,于是早早就回房休息,话也没有认真聊上几句。
杜思人光脚穿着帆布鞋,此刻脚上的触感又硬又冷,她忽然开始想象自己的脚被埋在冷冰冰的泥土里,逐渐向下生根,然后慢慢的,她就长成一棵树,永远站在这月光下。
路小花转过身,望着窗外远方月色下肃穆的雪山。
“那个人,那个男孩,他为什么要离开?”
“是女孩。”
“嗯?”
路小花扭头。
杜思人说:“她应该觉得自己是女孩吧?”
“那生理构造呢?人的性别不是由出生时的生理构造决定的吗?”
“嗯,是的吧。所以,小婴儿来到这世上,什么都不能选。不能选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能选自己的性别、样貌、健康的身体,连自己要不要来都不能选。是不是有点可怜?”
“嗯……”
路小花沉吟。“那我还挺幸运的。再让我选一次,我也还要做我妈的女儿。”
她又傻里傻气地说:“我妈长得漂亮,我随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