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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页(第1页)

  身旁的马一声长嘶,我一惊,猛地坐起,张望四处。不远处一人应声回头,恰好看到从地上坐起的我,两人视线一碰,他转身就走。

  我霎时觉得无限委屈,一冲动,跳起就追了过去,拦着四阿哥问:"我是洪水猛shou吗?你为何&he11ip;&he11ip;"说着,心中酸痛,忽又觉得自己这是做什么?没有结果,何必纠缠?摇摇头,不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快步走开,走到马旁,马儿朝我打了个响鼻,用头来蹭我,我伸手抱住马脖子,头贴在它鬃毛上,眼泪无声而落。

  一人一马相拥良久,马儿不耐烦起来,试图挣脱我,我放开它,喃喃道:"连你也嫌弃我!"身后一声低低的轻叹,我刹那全身僵如石柱,心中涌起丝丝喜悦,可又是丝丝凄苦。

  缓缓转身看着他,四阿哥凝视着我,伸手替我把脸上未gan的泪珠抹去,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心中委屈凄苦渐散,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qíng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垫脚亲了下他脸颊,他身子一硬,我附在他耳旁软声道:"我如今还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说完,竟然心qíng大好,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即使你不能娶我,也不许你忘掉我!至少不许在我忘掉你前忘掉我!我知道自己自私任xing,可我们只有这内心深处对彼此的一些惦记了。

  他凝视了我一会,淡淡道:"晚上露重,你腿不能着凉,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我腿不能着凉?你如何知道的?看着他背影,心里透出一丝甜。

  捡起地上的披风,牵着马,远远随在他身后,他一直未曾回头,可脚步却缓了下来,配合着我的步,让我不至于落得太远。隔着一定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营地。

  ——————————-良妃去世两周年忌辰快至,八阿哥向康熙请旨告退,说想去祭奠亡母。康熙准他所请,八阿哥带人自行离开。

  他走后不久,康熙就吩咐拔营回京。此次行围康熙所获颇丰,众位阿哥和大臣都盛赞:"皇上雄姿不减当年,非我等可比!",老年人总是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年富力qiang,康熙也不例外。闻之龙心大悦,因此十一月二十六日,行至行宫休整时,特举行宴会,君臣同乐。

  众人正谈笑不断,王喜进来奏道:"八贝勒爷派人来给皇上请安!"康熙笑喧他们进来。

  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年轻随从一人提着一个黑布笼罩的大鸟笼进来。跪下向康熙回道:"贝勒爷向皇上躬请圣安!因来不及赶来,贝勒爷说-在汤泉处恭候皇上一同回京-,特命奴才们带来两只海东青,进献给皇上。"康熙听了笑说:"难得他一番孝心,掀开来瞧瞧。"两人磕头,解绳结,准备掀帘。

  三阿哥笑符和道:"八弟这礼送得极为有心,皇阿玛不久前刚写了《海东青》诗,赞道-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xing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he11ip;&he11ip;"三阿哥朗朗诵诗之声忽地冻住。

  满堂刹那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脸色煞白。我瞪着趴躺在笼中,奄奄殆毙的鹰,脑中一片空白,心好象停止了跳动。瞬时后,心突突狂跳,彷似要蹦出胸口,太过震惊恐惧,竟完全不敢去看康熙的脸色。

  惊恐中,时间过得份外慢,实则也许只是一会,可彷佛却过了很久,久得我觉得自己已经盯着两只海东青有一世纪之久。一声巨响,康熙身前的几案掀翻在地,随着乒乒兵兵杯盘落地的声音,呼拉拉满屋的人全都跪倒。往常康熙也会有怒之时,可从未如此气急败坏,一般都会有阿哥或大臣奏劝-皇上息怒-,宽解康熙。如今满地所跪之人竟无一人敢出声相劝。

  康熙虽然豁达,可将死之鹰的背后寓意让胆子再大,再巧舌如簧的大臣都不敢说话。

  我跪在地上,脑中只一个念头,八阿哥绝对不会如此做!绝对不会!虽然康熙对他不喜,但他绝不会咒康熙死。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这么蠢。

  康熙一字字地对跪于地上簌簌抖地八阿哥随从道:"回去告诉他-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两人身子直抖,没有反应,康熙怒喝:"滚!"两人惊恐万分,磕头后,跌跌撞撞地跑出。

  我全身力量被康熙的话彻底抽gan,软软地跪趴在地上,他的帝王梦就此断了!彻底断了&he11ip;&he11ip;以父子反目终结。

  康熙扫了一圈跪于地上的阿哥大臣,吩咐李德全备墨传旨,三阿哥代拟,康熙缓缓道:"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yīn险。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jian,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he11ip;&he11ip;"金口玉言,白纸黑字,连基本的查询也无,康熙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八阿哥!一道圣旨,封死了八阿哥的一切退路。我扫了一遍头贴地而跪的大臣,你们,你们满口赞誉着-八贤王-,把他推到1ang峰上,如今却无一人说话。

  "&he11ip;&he11ip;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bī朕逊位而立胤禩者,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殁己耳。朕深为愤怒,特论理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旨,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也&he11ip;&he11ip;"一咬牙,心一横,yù站起向前,侧旁王喜立即握住我胳膊,低声道:"你还有阿玛和兄弟姐妹。他们可不是皇子皇孙!"我一下顿住,盯着康熙背影,脑内思绪杂乱,身子直打寒颤,他低低道:"你上前,只会让皇上更恨八爷,甚至怀疑你就是他放在皇上身旁日夜监视皇上的棋子!那也是重罪!"心彻底冰透,低头紧闭双眼,眼泪颗颗垂落。

  ―――――――――――――――――――――康熙心qíng突变,塞上行围时的欢快愉悦dang然无存,气氛极为冷肃。五阿哥、十四阿哥前来接驾,两人都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五阿哥慎重地回报道:"八弟病倒在汤泉,派人去探望,都回绝了。其他侍从被遣散,只留了几个日常服侍的。如今正在回京路上。"康熙问十四:"你派人去看过吗?"十四回道:"儿臣也派人去探望,八哥避而不见。"康熙冷声道:"心怀不坦dang之人,行踪也鬼鬼祟祟。朕不放心他,胤祯,你亲自去带他回来!"十四阿哥躬身应是。康熙吩咐起驾回宫。一说完侍卫环绕着立即离去,我狠狠盯了俯身恭送康熙的十四几眼,上车而去。

  八阿哥随十四阿哥返回后,卧病在家。往常皇子病时,康熙定常慰问,吩咐太医时时上奏折呈报病qíng,如今对八阿哥却不闻不问。

  ――――――――――――――――――我愁肠百结,却只能无可奈何看着一切。私下里,常暗问,究竟是谁gan的?思来想去,却无定论。

  闻得敲门声,起身开门,十四阿哥立在院门外,我忙要关门,他胳膊挡着门,一脚踏入道:"你让我进来,有什么怨气我们当面说清楚!"两人都固执地看着对方。如此僵持,不是办法,我走开,他进来反手关上院门。

  进屋后,他推开窗户道:"你是恨我没有替八哥辩解吗?"我自己都未做到的事qíng,又怎么会怪你?想了想,放缓脸色,试探地问:"当年一废太子时,你为了替八爷求qíng,不惜以死相挟皇上,以至皇上拔刀要杀你。我不懂你这次为何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无。"十四道:"当年我那样做,结果救到八哥了吗?不但没有,反倒因为自己冲动,让皇阿玛忌惮八哥在我们兄弟几个中的影响力,不以父为尊,反从兄。圣旨中还斥骂道-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bī朕逊位而立胤禩-,这样的罪名八哥现在怎么再承受得起?六年过去了,难道我还是那个冲动的,把事qíng越弄越糟的胤祯吗?再说,这次事qíng和上次根本不一样,上次皇阿玛责罚八哥,只因为百官的保荐激怒了皇阿玛,八哥幷没有做错事qíng。可这次却是忤逆不孝,诅咒皇阿玛的大罪。"他默了会,低头道:"送鹰的太监和侍卫已经自尽,以皇阿玛的睿智,难道真就看不出此事有疑吗?给太子定罪,整整查了半年,皇阿玛却为何连查都不查就给八哥定罪呢?而且颁布圣旨,通告满朝文武?"我皱眉摇摇头。

  十四没有看我,垂目凝视着地面低声道:"二废时给太子定罪的两大罪状都是八福晋的娘舅镇国公景熙告的。当时我们以为是我们布局得力,让皇阿玛废了二哥。可现在我才明白,其实皇阿玛心中早就酝酿着废太子了,我们煞废苦心搜集证据告太子只是顺了皇阿玛的意,皇阿玛正好借我们之力,理由充足地开始调查太子。皇阿玛年龄渐大,经过太子的事qíng,对朝臣结党已经憎恨到极至。一直都以仁君行事的皇阿玛却对太子党的人一点未留qíng,齐世武是被铁钉活活钉死的,托合齐被锉尸扬灰,不许收葬。其他众人更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皇阿玛从一废太子后就时刻提防着八哥,太子已去,在二废中八哥又占尽上风,朝中众臣仍旧希望皇阿玛能立八哥为太子,如今皇阿玛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八哥。皇阿玛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削弱八哥在朝中的影响,甚至为此下旨严禁众臣帮助阿哥谋求太子之位,可八哥在朝中的势力却依旧不容小觑;因为礼贤下士,仁孝为怀,在江南读书人中呼声也最高,可以说这些都直接威胁到皇阿玛的皇权。八哥平日行事从无大的错处,此次毙鹰事件,不失为打击八哥的最好机会。"十四苦笑几声问我:"-百善孝为先-,如果八哥连人xing之本,-孝-都未做到,他怎么担的起-八贤王-的赞誉?百官怎么能保举一个诅咒自己阿玛的人?读书之人又怎么会信服他?"十四沉痛地道:"就连八哥因母去世,悲伤成疾都成了天大的笑话和十足的虚伪。从此后不管八哥做什么都先披上了-伪-字-伪君子-比-真小人-更遭人唾弃。只怕弄鬼的人自个都想不到效果会这么好,皇阿玛竟然因势利导,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八哥多年苦心经营的声望。"我瘫软于椅上,天家无qíng!难怪自始至终,八阿哥未曾做任何辩驳,当年为了百官保荐的事qíng还特地向康熙表白心迹,可此次这么大的罪名却只是悄无声息地病倒了。因为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在康熙眼里根本不重要,康熙认定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康熙居然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他为了仁君的名誉,行事每每瞻前顾后,对贪官一再手软。可却不惜毁了儿子的身前生后名,千载而下,八阿哥骂名已成。做的好的可以说其虚伪,为了博取虚名惺惺作态,稍有差池的,那是yīn险本xing的流露。十四能想到,八阿哥也肯定能想到这些,八阿哥的病不仅仅是被人陷害的愤怒,更是对康熙的心寒,对自己一生辛苦尽付流水的悲痛,对百年后人世骂名的无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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