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阿芙莞尔,“您是我的大恩人!”
“孟姑娘,你说过你要娶我做压寨郎君。”
“这事儿您还记得啊,”
阿芙尴尬地笑,“我只是那么想想,我还想上天摘月亮呢。”
“嗯,”
戚慎微的声音平静又清晰,“我嫁。”
阿芙猛地回过了头,眼睛透过指缝儿,望见冰塘之中那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他背对着她,乌黑的发丝泼墨一样披在肩后,雪白的肩背墨黑的发,恍若一幅信笔勾勒的山水画。
“戚道长,你……你说笑吧?为什么……”
阿芙结结巴巴地问。
戚慎微回过头,淡然的眼波落在阿芙身上,“因为有些事情不做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还有,”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闭眼,回头,不许看。”
阿芙合拢手指,“戚道长,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了?我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让你动凡心了?”
塘里的男人显然哽了一下,道:“不是。”
“那就是因为我心地良善,知书达礼,你被我折服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戚慎微阴沉地道:“因为我瞎。”
阿芙:“……”
那天,江南落了第一场雪,戚隐的爹娘成亲了。没有笙歌,没有炮仗,也没有父母亲朋,两个人在乌江的乡下,小村庄的尽头,长满乌桕树下的山脚下,他娘亲爷爷留下来的小木屋里,成亲了。白茫茫的天地,呵气就成了冰。屋里柴火嗤嗤地烧,光影在窗纸上晃动。他娘喝多了,趴在他爹的怀里晃着头笑。
“郎君、郎君,你怎么这么好看?让小娘子我白天看了不够,晚上还想看,晚上睡觉闭着眼看不着,只好去梦里看了!”
戚慎微伸出手,放下胭脂红的土布帘子。
两个人的影儿在那帘子后面合拢在一起,男人低声喟叹,仿佛隐忍着极大的欢喜。
他轻声道:“平生无所幸事,唯幸皮囊尚可,娘子喜欢。”
流氓。戚隐蹲在墙角,唾弃他爹,床下锯嘴葫芦,床上嘴巴抹蜜。流氓!
乌江镇那边常常来他们这儿找麻烦,同村的乡亲也不大待见他们,他爹怕自己不在,他娘受欺负,一直没有回门通禀还俗之事。他爹这一脉师父早丧,是大师兄拉扯他爹长大。他们一同读经习剑,感情甚笃。他爹思虑再三,写了封长信陈情。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爹帮村里抵挡山妖,逐渐不那么受排挤了。他爹跟着他娘学做饭,学浣衣,终于从除了御剑啥事儿不懂的狗剑仙,成了做饭烧厨房,浣衣洗破洞的倒霉丈夫。
“戚道长,”
阿芙敲了敲黑成炭的锅炉,道,“您真是个败家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