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年,你觉得快乐。原来后来的一切感受,都是后来的我的感觉。当下觉得快乐就好吧,不过那年你才初一,什麽都没发生呢。还好隻写瞭这些,妈妈问她当年的雄心壮志呢?被狗吃瞭。现在依旧有,隻是现在,实在是难提起当年的心力瞭。也没写到容溪,也是,初一,她和容溪还不认识,她对容溪的喜欢就像后来的很多年一样,隻停留在瞭一个层面上。
会承认自己喜欢过他,很难摸著良心说自己喜欢过他多久,是什麽程度。几个晃神的瞬间觉得这人真美好,跟别人长得都不一样当然是有的,看过很多次他的背影当然也是有的,像后来第一次恋爱那样遐想过要和这个人结婚生小孩那是绝对没有的。
大概就在那个女生在马路上哭著和也芝说,他们要打我男朋友的前后几天,班主任杜康找上也芝。在也芝抱作业区办公室的时候,杜康把那一沓作业本往裡挪,小声拦下要回班的也芝,杜康问:“你知不知道谁谁谁谈恋爱的事啊?”
也芝知道,但她摇头。
“和我说说。”
摇头。
“神经,不和我说咧。”
也芝当然知道,她还知道那天升旗,那个什麽德育处主人还是什麽主人,说的是什麽在路上碰见瞭男生女生走一起,牵手瞭还是隻是粘得近,多半说的都是哪几对情侣。江城三中所有学生,上下学最常看见的,那几对情侣,裡面有的她知道,有的她不认识。
杜康又在办公室吃早餐,也芝还瞟见瞭他的被子裡的茶叶起起伏伏。
杜康说,你真不和我说?
也芝摇摇头,这怎麽说。
杜康隻好放她回班。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刻,杜康那毫无训诫意味的神经二字蹦现,也芝记得,那天的太阳还蛮晒的似乎,到瞭穿一件短袖觉得冷,两件衣服觉得热的季节。那天也芝闷得不行,碍于裡面的衣服她觉得有些尴尬,不适合见人,一直捂著,到下午放学的时候,终于灌进来几丝冷风。踩著半黑的天回傢,也芝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她能不能,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因为这样的事让杜康也去问别人。
天彻底黑瞭。
好在她快到傢瞭。
她走得慢,收拾书包的动作不算磨蹭但也不是快的,到傢的时候晓华都洗好澡端著一盆衣服出来准备去阳台吹头发瞭。爸妈各自不在傢,又是外婆在带她们两个。晓华的外婆还是奶奶这周让她带瞭些肉回来,一桌子都是肉。两个女孩断断续续地聊天,晓华说你知道我数学老师吗,也芝摇摇头,随即想起来,是不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然后说话声音有点大的,晓华说对啊,就是他,头上还没什麽头发,我们背后叫他也芝的外婆叫她们再装一点饭,吃得饱饱的。晓华和也芝摇瞭摇头,也芝下瞭桌,晓华夹起瞭一块排骨。
初二开始有地理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个眼睛圆圆,脸也有富贵相的老师,也芝上高中的时候听说她生瞭二胎。地理老师,是个看起来就挺有涵养的有些年纪人,最常听说她的八卦是说,她老公很有钱。她爸说,你小时候就见过这个老师瞭,没印象吗?
“世博会那一年啊,记得我们去上海,在一个地方吃饭,你老师给瞭她女儿两百块让她去买饭,她女儿最后买瞭两百块小龙虾记得吗?”
哦,有印象。
那是上海世博会那年,老师们在暑假自费组织旅游,拖傢带口去瞭上海。在一衆老师们自由买饭,端面端饭回来的身影裡,地理老师的女儿端回来两大盘小龙虾,给还在上小学的也芝留下瞭深刻印象。在那年以前,她都没吃过小龙虾,那年以后,倒也没吃过几次。馀女士看瞭很多公衆号,很多网页跳转的“科普文”
,觉得小龙虾头含有重金属,吃瞭要出事,几乎没主动买过。那时候地理老师的女儿好像高中刚毕业,也芝觉得她端著两盆小龙虾的样子还蛮酷的,原来十八岁就可以自由支配两百块,支配全傢旅游中午吃什麽瞭。
明天没有地理课,那今天先不写地理作业好瞭。
容溪
某天,也芝给容溪发:匀我十分钟,有件事需要你排忧解难一下。
容溪秒回:你说。
最后肯定是不止十分钟,聊瞭快半个小时,主要围绕著也芝最近在接触一个男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犹豫的点在于她最近确实工作挺多的,每天到傢吃完饭洗完澡精气神隻够她刷刷短视频,戴著耳机走两步就该困瞭,实在是没什麽多馀的心力容纳别人的情绪,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天出门十二三个小时,她连自己的情绪都麻木瞭,给别人也很不好,自己放著久瞭,总是有几个节点要爆发的。
真的还要继续下吗,虽然现在也没到什麽地步上,但她不想要过几年,大傢回想起对方,要骂一句傻x。容溪一直在应她的话,蹦出几句对啊,真的很累,上班确实,我现在也是。然后要说到他刚分手的事。很多个瞬间裡,也芝都在庆幸,这麽多年她都隻让容溪知道自己很喜欢他这一类长相,很喜欢他中学时期那张脸,而没有告知他,她少女时期一些别的情愫。更好的消息,高中的时候起,也芝对他就没什麽太多情愫瞭,到瞭大学就是正常的朋友,到瞭现在,任谁来看,都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某年,也芝在容溪生日过瞭的第二天才想起来,昨天是他生日,而昨天容溪有给她发微信闲聊。发现自己忘瞭的那一刻,也芝给朋友发去消息,她说,苍天,我终于忘记瞭容溪的生日,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同他做朋友瞭,朋友回她真好,清清白白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