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想起五岁那年,我爹将我扛在肩上巡视西北大营的样子。
他大笑着,自豪骄傲地说道:「这是我的二闺女,赵云舒。她将来会继承我的战刀,成为咱们西北大营最英勇的战士!」
而我背着小弓箭,握着被我打造的小匕首,满脸的傲然。
也是那一年,我跟大当家说:「干爹,咱们总这么小偷小摸的有什么意思?如今天下大乱,走商的人也越发谨慎,出门都不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寨子里的兄弟们大半年都没有喝酒吃肉了,日子这么过下去,人心都要散了。」
我出谋划策,让大当家联合附近的两个山寨,一起劫了凉州城治下的一个县官。
县官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
那一夜获得的金银珠宝,迷花了大家的眼。
而我也坐上了山寨的第三把交椅。
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收服了凉州大大小小总计十五个山寨。
这些年,山寨早已不做那些劫道的勾当。
我将山寨整合以后,一方面做富商的生意,为他们走镖。
另一方面隔三岔五出去打个仗,吃掉一些黑寨子,为民除害。
若是有哪些名声不错的起义军缺人手,只要出得起银子,我们也出马。
凉州百姓戏称我们是「掮客军」。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个县城的百姓们被苛捐杂税逼得实在活不下去了。
他们县里的人凑了一大笔银子,找上我们,要我派人去占了他们县城。
这些年天下乱得很,今天那儿起义,明天这儿打仗的。
只要把握好分寸,朝廷根本懒得出兵剿匪。
我们这「掮客军」就这么狗狗祟祟地活下来了。
去年我带着老秦回到青州,想把「掮客军」的事情告知我爷爷。
可是我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在的这十年,西北军散落四方,落草为寇,早就失去了当兵的本心。
我爷爷老了,终究是失去了一些斗志。
他缩在青州城,观望事态,打算等某个藩王来招安。
我娘以为我在外流落十年,混在山匪窝里卖身求存。
所以她今天才言之凿凿地在谢允面前诋毁我,想让我把婚事让给赵明月。
只是我有些好奇,我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她怎么会好端端地看上谢允这个落魄世子呢?
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赵景诚仇视地看着我,怒道:「赵云舒,青州缺粮已久,可是你去了一趟京城,连珍宝阁的大门都没进去。世子跟我姐姐一夜之间就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珍宝阁愿意出商船为我们运粮了!我看你就是一个粗鄙的草包!」
他说着说着,可能太激动了,手指头都划拉在我脸上了。
我懒懒地捏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他身后一折。
在赵景诚的尖叫声中,我一脚踹向他的屁股,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赵明月赶忙扶起赵景诚,眼里有一丝水雾。
她先是看了一眼谢允,又飞快地咬了一下嘴唇,轻声说:「世子,让您看笑话了。我这妹妹流落在外许久,吃了很多苦。我跟弟弟欠她的,不论她如何折腾,都是我们该受着的。」
又来了,又来了。
我回赵家这一年,赵景诚总是想方设法地欺负我,可惜从来没有讨到好处。
赵明月永远这么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仿佛我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赵家上上下下,都在背后议论我是个女土匪。
我爷爷呢,倒是心里清楚得很,可他懒得管。
他自己都为西北军那摊子乌糟糟的事儿愁白了头,家事实在有心无力。
我娘平静地说道:「赵云舒,你害死了你爹还不够吗?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
我靠在门栏上,看着她轻轻说道:「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
我娘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她举起手要打我。
没想到谢允却忽然抬起手,稳稳地挡住了我娘的胳膊。
小说《赵云舒》第五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