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你的评分体系大有问题。”
祁善急着要回被子,安慰道:&1dquo;比以前好。”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1dquo;从前”,不再咬紧牙关坚称&1dquo;什么都没生”,横亘在两人之间多年的坚冰消融起来也是瞬间的事。周瓒面色稍霁,心中更是安定。他不必再执着于从前,哪怕现在也不完美,怕什么,他有明天在手,日子还长。他把祁善罩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又问:&1dquo;以前不可能没及格吧&he11ip;&he11ip;”
石阶陡峭,背着人行走不易,周瓒把祁善的身体往上颠了颠。他像是感应到她的赧然,
真有意思,她耻于和他讨论细节,bī急了却将他的评分jīng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然而这正是周瓒所熟悉的那个祁善,他的善夫子。
&1dquo;我们真蠢,白白1ang费那么多年。要是能早一点开窍,我们的孩子都打网游了。”周瓒边走边说,&1dquo;别人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我们是祝英台和马文才。家里越看好,我们越折腾。为反对而反对,想想挺可笑的。”
祁善想了想,&1dquo;最早反对的人可不是我。”
周瓒笑道:&1dquo;所以我是祝英台,你是恶少马文才&he11ip;&he11ip;算你有点良心。本来我还想,这次你再不答应我,我就在山上做和尚了。一定会招来很多女信徒。”
&1dquo;谁要你这个花和尚,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祁善拒不承认。
周瓒的笑声震颤着两人身体相贴的部位,&1dquo;这回大家都看到我被你占了便宜,你还想赖账,别说你妈会收拾你,我妈也饶不了你!”
祁善不理会他。禅院里传来悠长的钟声,她嘘了口气,把头靠在他肩窝,他似乎想转脸看她,犹豫片刻,只是将她背得更稳。
祁善在心里对自己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爱他所以决心放任他,如果有一天没了周瓒,她恐怕会难过得像死了一回。可那到底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她并不会真的死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从伤心yù绝变为想起时才伤心、偶尔伤心、不那么伤心&he11ip;&he11ip;总有一天她会痊愈。周瓒是祁善的毒,她并不是没有戒断过。她有工作、有积蓄、有爱好、有很好的父母、有对寂寞qiang大的耐受力,有他自是欢喜,没他也知足,大不了一切归零。既然她承受得起最坏的结果,有他时的每一刻欢愉就当是赚了。
周启秀取了冯嘉楠的骨灰,在一旁对住持和看护往生殿香火的僧人称谢。沈晓星对着冯嘉楠灵牌上的照片,隔了那么久,她还是无法适应自己最好的朋友成了一捧灰和一张照片。当初若不是她一时兴起,将嘉楠带到周启秀面前,或许他们尚能各自安好,至少还活着,有痛有笑。她坐在蒲团上,像当初和冯嘉楠并坐于图书馆的台阶上聊着少女心事,&1dquo;我到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我替你照顾你儿子,那浑小子倒把我女儿哄走了。”
周瓒和祁善走了进来。沈晓星笑笑,继续对好友低念:&1dquo;阿瓒和小善多半要在一起了。你从前说我们要做儿女亲家,你比我聪明,也比我看得准。他们会好的,我会看住他们,连你那一份也算上。”
沈晓星起来时,祁定就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搀了她一把。他怕妻子伤感,转移话题道:&1dquo;我刚才看到阿瓒背小善上来,动手动脚的,我这个岳父还没答应呢!”
&1dquo;那你上山前还说要画一幅《鸾凤和鸣》送给他们做婚礼物?”沈晓星无qíng戳穿他,祁定呵呵笑了,他眼角的纹路真切地映在她眼里。他们都在老去,少年时耽于梦想,盛年时为事业、为孩子、为老人奔忙,人的一生似乎只有暮年的时光才属于自己和身边的伴侣,别的都在远去,他才是最真切、最重要的存在。
周启秀在很久以前在永安寺附近购入了一片茶林。他曾想等他和嘉楠老了,就在这里盖栋小楼共度余生,结果是他亲手把她的骨灰葬在茶树下。他们没有惊动旁人,也没什么仪式,亲人骤逝的锥心之痛也长不过三年五载,更多的凭吊是出于习惯与自我慰藉。活着的人不敢忘却,然而逝者或许先把他们给忘了。
周瓒一直扣着祁善的手,他的拇指有点毛躁,抚摸过她手背的皮肤,有微微尖锐的触感,不疼,存在感很qiang。祁善默默回握他,周瓒朝她笑笑,不知刚才在想什么,眉宇间有罕见的怔忡。祁善还注意到,阿秀叔叔瘦了许多,步入中年后更有魅力的他此时看起来竟比她爸爸还显出老态。他十分平静,像做一件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的事,从容坦然,只有往骨灰盒撒土前磨蹭照片的姿态如热恋的qíng人般温存。
祁善来之前问妈妈,阿秀叔叔为什么选择这么遥远的地方安葬嘉楠阿姨。沈晓星告诉她,这是周启秀和冯嘉楠热恋时第一个同游之处。他们那时一定是快乐的,风华正茂,爱得刚好。即使后来有了憎恨和痛苦,最终留下来的仍然是最值得眷恋的片段。
祁善行走在永安寺里,曾听做早课的僧人低诵——爱为网,为胶,为泉,为藕根,能为众生障。为盖,为守卫,为覆,为闭,为塞,为暗冥,为狗肠,为乱糙,为絮。从此世至他世,从他世至此世,往来流驰,无不转时&he11ip;&he11ip;
爱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不过是求个寄放之所,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第四十七章厌倦说抱歉
从永安寺回来不足半月,有调查组进驻周启秀公司,他和子歉都在被调查之列。父子俩是同时被&1dquo;请”走的,几天后,暂时脱身的只有子歉。周启秀几乎揽下了所有的事,子歉只是执行者,并不知悉公司内幕。
子歉试图于公司账目上亡羊补牢,周瓒四处奔走,想的却是让父亲先出来再说。然而周启秀与老秦牵扯太深,身边的朋友唯恐卷入其中,都不敢妄言妄动。周瓒想方设法也只见了周启秀一面。
周启秀的健康状况令人生忧,出事前他的胃就不太好,如今身不自由,寝食无常,整个人像迅地被风gan。周瓒听周启秀身边的调查人员提起,他几乎吃不下东西,希望周瓒这个做儿子的能劝着点。周启秀对周瓒说自己只是肠胃不适应,其余一切正常,心态也平和,调查组的询问他该配合的都配合,还反过来劝周瓒不要过多地管他的事,照旧过自己的生活。
子歉从周瓒那里听说周启秀的近况,他没见到二叔,周启秀不让。子歉和周瓒不同,周瓒成年后远离周启秀的事业,公司的事他不沾染也不过问,在外虽混得不上不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他是彻底gan净的,这也是周启秀心中所愿。子歉犹如周启秀副手,尚且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周启秀怎肯让他再卷进旋涡。
火烧般的煎熬让子歉没有一夜能安眠,他见了几批律师,收到的反馈都不乐观,只要老秦的事无可挽回,周启秀难脱gan系。所有的建议无不指向让周启秀抓住时机,主动jiao代,争取减轻罪责。子歉通过律师隐晦地向周启秀递话,要他万事以自我保全为先。
子歉和阿珑确定关系后,常在二叔身边多有不便,平时大半时间住在外面的公寓。他回公寓取东西,开门进去时,分明是白天,室内光线昏暗,客厅窗帘低垂。开灯前子歉已心中有数,果然,沙上窝着人,是几日不见的阿珑。
&1dquo;你来了。”子歉看清阿珑时脚步一滞,很快又走进房间,&1dquo;我最近会有点忙。”
阿珑坐起来,声音散在有些空dang的客厅里,也不知子歉是否能听见。
&1dquo;是最近忙,还是今后我都见不到你了?”
子歉在卧室里匆匆收拾东西,故意不让自己有停顿下来的空隙。他不敢看阿珑憔悴的样子,也不想听她说话。她哪经受过这样的变故,说是天塌了都不为过。子歉可怜她又恨她,他们本可以没有jiao集,不必相互看着对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