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送黑发人!
要不是赵澜心和青芝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林怀易女士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可能已经倒下了。哪怕因为林寄筠的事,她不待见夏仁杰已经很多年了,但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呢?
而青芝仍旧无法相信白天出门时还与自己争吵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就躺在了抢救台上。
原来悲伤到极致的时候,人是如此的平静!
青芝望了一眼躺在抢救台上的人,想了想,算了,我不和你吵了,你赢了!孩子们要怎样都好。所以,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十年前。
藤子镇的中心公园里,环卫工人们正在打扫台风过境后的垃圾。公园里的大树经过一夜狂风的洗礼,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倒在地上的树枝歪七扭八的,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有两个小朋友悄悄背着带她们出来玩的大人偷吃辣条,她们互相分享着彼此手中的零食。
其中一个扎着乌黑的双马尾,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住着星星。她小小地咬了一口辣条,然后问自己的好朋友:“我好喜欢台风天,因为那样就可以不用上课了。你喜欢吗?”
另一个吃得嘴巴油汪汪的,也咧开嘴笑道:“喜欢呀!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上学。但我妈妈黄淑琴女士说如果我每天都坚持去学校的话,她就天天给我零花钱。”
“唉,我爸爸才不会这么鼓励我。”
双马尾的小朋友嘟了嘟嘴,想了想又道:“我上次因为语文没拿到年级第一,他就给我买了好几本习题册,还说如果写不完的话就要没收我的新游戏机。”
“你真惨,不过你能把你的游戏机给我玩吗?”
“好啊,那你明天下午来我家。”
“好。”
38。山谷无声
瑞士。
劳伯嫩山谷的私人医院里,作为院内唯一一个会中文的护士,索菲娅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因为——
“青禾,比起昨天你进步了许多。真是太棒了,好女孩!”
带着一顶帽子,借着助行器行走的女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赧道:“谢谢你,索菲娅护士。”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难道不是吗?”
索菲娅很喜欢这个一说话就有些害羞的中国姑娘,于是她朝青禾眨了眨眼睛。
青禾更加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睫,现在已经是入秋的季节了,道路的两边覆满了枯黄的枝叶。
总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就在上周太阳还挂在天上毒辣辣地晒着,怎么一晃眼就进入到秋天了呢?
青禾抬眼向远处望去,发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浅色羊绒大衣的女孩。女孩手里拿着素描笔,正在画画。
其实几天前,青禾就有留意到这个女孩了。因为对方总是坐在同样的位置,手里拿着素描笔,专注而认真地画画。
偶尔地——
女孩抬起头浅浅地扫过青禾这边一眼,青禾与对方的目光短暂相接,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很快,头又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
受过伤的大脑,总是难以回溯以往的事情。
早在刚从病房里醒来的那一刻,医生就告诉她大脑负责掌管记忆的区域受损,因此她丢失了以往的记忆。
多亏了手机视频的另一端,挽着发髻,露出优雅脖颈的女人告诉她:“青禾,我是妈妈。”
然后青禾才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青禾才知道青芝是她的妈妈。至于旁的,青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为什么会受伤呢?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里呢?统统没有人告诉她。
因为滞留在脑袋里的淤血压迫到了神经,就算取出来以后也还是需要慢慢地进行复建,不然余生可能都需要借助轮椅生活。
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挺糟糕的!
不管是丢失的记忆,还是行动不便的双腿,甚至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
每天能和自己交流的人也只有索菲娅护士而已,因此青禾前几天情绪异常的低落,导致复建的进度未有太大进展。
直到昨晚青芝打来了视频说:“青禾,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之后,妈妈就来接你回家。”
青禾敏锐地捕捉到青芝说起“回家”
这两个字时,刚刚扬起的语调稍稍往下压了压。
似乎有些难过藏在里面。
所以,在她失去记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青禾再次追问,青芝又沉默了。不太愉快的聊天伴随着护士走进房里送来营养餐和药片落下帷幕。
而此刻,索菲娅护士又对着青禾加油打气道:“青禾,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我之前遇见过很多个像你这样的病人,但是往往让他们快速恢复的不一定是每天大量的、重复的练习。”
“那是什么?”
“是信念。青禾,深呼吸,告诉自己你一定做得到的。来,我们再试着走两步。”
看来索菲娅今天是想一鼓作气了,但青禾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没那么好了,她想休息一下。于是索菲娅领着青禾走到路边的另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这时,有病人家属赶过来找索菲娅。
索菲娅有些为难地望了青禾一眼,青禾向她表示:“我现在还好,你先去忙吧。”
于是索菲娅站起身走到离青禾不远的地方,和病人家属小声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