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儿站在石头后,看着那边的母子四人,她心火只觉一阵激荡,难耐的很!这样的孤儿寡妇,她已经看了不是一波了。
周无咎向来稳重,如今却也在边上憋火道:“可惜我已入九思堂!明儿那杀才就过庆丰城了!”
他一拳打在身边的石头上恨声道:“分令命我等二人驻守城内,其余人等沿途监视……总令主说,若有义士再来,就千万拦截,百泉山的人命就再不能添窟窿了……”
谢六好也点点头:“是啊~真~够了!我家倒不是百泉的,可也真心佩服!经历此事,天下有良心长脑子的人,必不敢小看百泉一脉,这次亏得百泉山义士们倾全力阻挡,不然凭是哪边的江湖人,指定就被朝廷看做一路了。
只可恨!就都白死了,到底让那厮过了咱庆丰城,五百里地,几十条汉子淌血成河,却挡不住庞图住步,你说玥贡山到底怎么想的?从前遇到这样的事儿,老少爷们这么多条命抛了,为名声,那边山门肯定要调令回转,如何……就这样狠心了?”
七茜儿没回头道:“你们也说了,要有良心,还得长脑子。”
那妇人又给辛伯磕了头,便带着三个孩儿下山去了。
七茜儿从大石头后面转出来,慢慢走到辛伯身边说:“你这老头子不开窍,我约他上斗台不好吗?”
辛伯拔开葫芦塞子,灌了一口辛辣滋味道:“几十条命舍出去了,让他进了庆丰!爷们们就白死了。”
七茜儿讥讽笑笑道:“算计我!”
辛伯苦笑:“没办法啊,咱们的爷们儿都死光了啊,那您给算么?”
辛伯一次一次的让人送贴上山,又赶着的是这个点儿,便是算计七茜儿。
当初说好的,七茜儿也下民贴,正式约斗庞图,便是遵循朝廷律令。
可百泉山的功家要是放了庞图进了庆丰城,进了燕京,从此便站在朝廷对面。
各自为难啊!
山风吹过,被石头压着的白贴翻起边角。
七茜儿看看山下的庆丰城,内心忽然就生出一种明悟,其实,一切早就改变了。
从她想做一件善事开始,从她蹦到屋顶上开始,她便再也不是那个后宅妇人了。
看她半天不说话,谢六好便有些焦急道:“小仙姑,您莫担心,我二人给你发个毒誓,若是露了您的行迹,便让我等断子绝孙!咱们就是九思堂的,不瞒你,从总令到下面,就恨不得有人阻了那庞图,您安心,便是您触犯了律令,顶多就是城墙应付一张通缉令,绝对不会有人去缉拿您的……”
通缉令?缉拿?
这还不吓人么!
七茜儿两腮肌肉抽动,好半天才慢慢伸出手道:“给你算到了,帖子给我吧。”
辛伯一愣,抬头看她:“什么帖子?”
七茜儿无奈的指指地上的白贴道:“这白贴,我接了!”
一通山风吹过百泉山,各色抽出嫩芽的树叶使劲的摇曳着。
七茜儿抱着一叠丧帖慢慢往山下走,她一路都在想,我这是怎么了?忽然就从后宅妇人,变成了这样的女子,啊……我终归是不安分!不洁净了啊!
明日之后,怕是整个大梁城外都会挂上我的通缉令……想一想……明日?我穿哪套衣裳好看呢?
可她却没看到,身后远处的矮丘上,从老到小,三个爷们却对她抱拳深躬,一直送到没了她的身影。
“丐爷?”
“恩?”
“把小仙姑拖入江湖真的好么?”
“她难道不是么?从她被长辈灌顶开脉那一日起,她就注定是江湖人了……”
这晚七茜儿才从磨房出来,便看到正堂门口的台阶上,一副小巧的钢片臂甲上,放着一副眉心有三片榆树叶的白色面具……恩~那老东西,真是算无遗漏,鬼精的。
三月初二,燕京周围五百里镖行倾巢出动,彩马一列十五匹迎客。